绣庄外面伙计正在忙着给前来捧场的人分发绢帕,没有拿到的,让绣庄的账房做了记录,告诉他们两日后来取。
原本笑吟吟的岑子衿进了绣庄,脸上就恢复了原本的平静似水。
“凌玲,怎么回事儿?外面的人不懂,你也不懂?没有绣样,他们能比照着做的真假难辨?”
岑子衿恢复了自己原本的声音。
“小姐?小姐!你相信我,这些花样子都是我和絮儿亲自看管的,绣庄里绝不可能有第三个人拿到完整的绣样!”
岑子衿盯着她的眼睛看了片刻,把凌玲盯得头皮发麻,却还是倔强地噙着眼泪不肯低头。
“我知道不是你,秀儿虽然性格温顺但也不是这样的人,只是现在还不知道有多少花样泄漏了出去,一件两件我们解释还有人听,若是被人模仿的多了,我们再怎么解释也不会有人再信我们了。”
“那……那该怎么办?”
“你先别着急!和‘花开满庭’一起送来的绣样做了几件了?”
“八件。”
岑子衿睁了一下眼睛,吐气,原地走了几步,回忆纪钧遇到类似的事情都是怎么处理的。
“现在,把那一批绣样都停掉,事情查清楚再说。当务之急是两天后的衣服,这三天,所有人手里的活儿都停下,我再给你三幅新的修养,你们连夜赶制,务必三日之后做出成衣!”
“小姐,三天三件,恐怕来不及,不如用现在已经……”
岑子衿眯起眼睛,依旧低哑的声音,却带着些寒意,“没有恐怕,必须做到!如果你不想绣庄关门的话!”
“是……是!”
凌玲也是个头脑灵活的人,听到岑子衿这话也明白这次事情有多严重,立刻改口,就算不吃不喝,也要把这三件新衣做出来!
绣庄是岑子衿给自己打探消息用的根基,绝对不能一败涂地,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出现意外。
两人不再耽搁时间,岑子衿就在绣庄掌柜的房间里提笔。
喜瑶莺,褚黄打底,水墨牡丹,或含苞欲放,或尽展颜开,静花疏枝,雀莺吟鸣。
桃花醉,湖蓝打底,红黄粉嫩,蔓妖缠绕,枝杈纵横,娉婷婉约,雅致温婉。
胭脂烫,杏粉打底,株枝分绕,淡青玉兰,黄蕊白花,玫粉蓓蕾,枝枝缠缠,舒雅纯净。
凌玲在旁伺候笔墨,她是康绣娘亲手带出来的,绣工在如今的临安不说冠顶,也是少有人能及。仅仅是看到这三幅绣样,脑子里已经想着用什么样的布料,什么样的点缀,什么样的绲边,做出来之后是怎么样的惊艳。
以前每次去泽芳院拿花样的时候,都是岑子衿已经画好的。如今看着她完成一幅幅美图,才深深察觉到所谓名门之后的底蕴以及她和她们这样人的区别。
仿若沟壑,遥不可及。
“拿去吧,尽快赶制!今天的事情我会让胡叔派人去查,你就不用操心了,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三件衣服你亲自去安排,不可假手他人。”
凌玲伸出去的手臂一顿,“小姐是怀疑……”
“我谁都没有怀疑。”
“我知道了,现在就去安排。”
凌玲抿唇,拿着三幅画下去剪裁分配。
屋内再无一人,岑子衿才放任自己瘫坐在太师椅里。
这么短的时间想到对策,不是她早有安排,而是在来的路上已经听说事情的大概,她搜遍记忆,想找寻纪钧处理的方式,堵不如疏,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大方求证。
还好,她成功了。
瘫坐没一盏茶的功夫,岑子衿苦笑着又坐直身子。
刚刚没察觉,这会儿才感觉到,后背已经汗湿一片,衣服的内里仅仅贴在脊背上,黏腻不适。
素手握拳,捶捶还在颤抖的大腿,岑子衿低声嘀咕,“也太不中用了,这点小事就把你惊成这样!”
如果是纪钧在的话,一定是轻而易举就把这件事解决了吧……
绣庄已经没有她的事情,岑子衿起身去了后院停放马车的地方。
阿碗和青瓷被她勒令留在了马车里。
这绣庄原本是她母亲的嫁妆,后来由胡路暗中帮忙打理,很少有人知道这是岑家的产业,岑子衿如今更是不想被人知道。
青瓷见到她上来着急的问,“小姐,怎么这么久?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岑子衿轻笑,“已经没事了,我们回去吧。”
“真的!太好了,快回去吧,我都快饿死了!”
青瓷揉揉肚子,恰好车厢里传来咕咕两声。
两人扭头一起看向阿碗。
阿碗被她们两人看的有些害羞,一张小脸上都是云霞。
看看日头,午时都过了,岑子衿松懈下来也觉得饥肠辘辘。
“走,爷今天带你们在外面吃饭!”
手中折扇一挥,潇洒的打开,扇了两下,藏在扇面之后的眉眼弯起,说不尽的风流倜傥,直接把其他两个人笑的迷迷糊糊。
车夫赶着马车到了一处酒楼,已经过了饭点,酒楼里的人并不多。
青瓷下去要了雅间,岑子衿带着阿碗提步上楼。
雅间临窗,视野还算好,只是隔音却并不太好。
比如隔壁吵嚷的声音就清晰地传到她们这里。
“姑奶奶,我求你别喊了,你准备把人都喊上来?”
“喊上来就喊上来,你都不怕丢人我怕什么!”
岑子衿一愣。
这声音,是岑子泠?
她怎么会和一个男人在酒楼雅间?
“表哥!你到底答不答应我嘛?”
“好好好,那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孔姨娘那个狐媚子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我爹都好几天没去看过我娘了,我就是要你在她出门的时候小小的教训一下她而已。”
“表妹,你这是在哪学的,怎么说话如此难听,女孩子家要娴静文雅。”
“我娘都被欺负哭好些日子了,我还管什么娴静什么文雅!”
“哎呦,姑奶奶,咱们小声些,这是在外面,你还想不想要你的名声了……”
随着男子的劝阻,隔壁房间的声音小了下去,再也听不清两人说什么。
青瓷和阿碗两个人站在旁边低头看脚尖,谁也没敢抬头。
岑子泠要收拾孔姨娘?
还真是小孩子心性,以为不舒服了教训一顿就能解决。
这所谓的表哥,应该是董家的人,只是不知道是谁,又准备怎么对付孔姨娘?
看样子岑子泠还不知道孔姨娘有了身孕,她留着孔姨娘还有用,可不能让她坏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