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得满城风雨的岑家镜湖沉尸案终于结案。
府衙外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临安知府朝案之下双腿打颤,下首岑敛眼观鼻,鼻观心地正身而坐。
一个一个认尸的人被拉过来签字画押,最后一位老汉被押上堂跪下,双手镣铐哗啦作响。
“堂下何人?”
“草民罗六。”
“你与这六具女尸是何关系,从实招来!”
“草民原是岑家二老太爷岑鹄库房里管事的,那六个小娘子皆是看中草民年轻时的样貌,勾引草民,这才认识的。”
府衙外一片哗然,丫鬟勾引小厮,还是六个勾引一个?
因着老汉背对着众人,看不清样貌,不过众人都在猜测这老汉年轻时的长相,何等资本才能让六个世家内宅伺候的丫鬟前赴后继?
“然后呢?为何杀害她们?又是如何行凶?”
老汉咧嘴,“嘿嘿,要说起这个,恐怕就是知府大人您也没小人来的逍遥!这六个丫鬟先后给小的献殷勤,挣着往小的身上凑,有娘们主动蹭咱,那不要白不要不是?里面最长的跟了小的三年,最短的跟了小的一个月,都是小的给破的瓜!”
老汉粗俗的言语听得堂外的人又是一阵骚动,男人听了这话兴奋地不停搓手,女人听了则是脸上青白交错,尚未成婚的女子朝着老汉唾了口唾沫转身就跑走了。
“后来,那小蹄子与小的欢好被之前的撞见,吵吵嚷嚷,非要小的给个交代,可是小的就是个管库房的,也不可能养的了她们不是,结果她们竟然私下协商要将小的告到二老太爷那去,让小的丢了饭碗!”老汉愤愤,“小的也是上有老的人,她们不给我活路,那我还给她们留活路做什么?小的花了几个晚上把这群小蹄子一个一个骗到岑家那紫竹林,先爽了一次,再绑了石头,直接扔到镜湖里一了百了。”
不等知府说话,外面的人已经要冲了进来。
“你无耻!下作的东西!”
“草菅人命的禽兽啊!”
“这样的人就该千刀万剐,骗了人家小姑娘的身子,还把人投壶,下辈子你就该下地狱!”
“禽兽不如!就你这样的货色还说人家都是勾引你的,指不定是你强迫了人家!”
“对,肯定是你强迫了人家,逼得人家小姑娘有口难言,该下十八层地狱!”
“大人,砍了他!”
“砍了他!活剐!”
外面皆是愤愤不平的声音,守门的衙役双臂张开,艰难地将人拒之门外。
门内有两具尸首的家属哭的老泪纵横,以前只道是她们犯了错,被主子打死了,却不想竟是这样的遭遇,这禽兽不如的东西还敢在堂上红口白牙污蔑她们的名声,几人恨不得冲上去咬死他。
就在这时,岑敛站了起来,双臂上举,手掌张开,示意大家稍安勿躁。
“不管知府大人如何判罪,既然是在我岑家出的丑事,我岑家定会负责到底!湖中的尸首,我岑家出钱厚葬。另外,这几人虽然败坏我岑家门风,德行有亏,但人死债消,岑家会按照她们生前的月利,将这四十年的月钱全部补偿给她们的亲人,没有亲人的,岑家会将前捐赠给昭恩寺,给她们立个牌位,还望早入轮回,来生清白做人!”
岑敛此话一出,府衙外喧嚣更甚,交口称赞岑家三老爷宅心仁厚,宽宏大量。
“啧啧,岑侍郎不愧是围观多年的老狐狸,瞧瞧这事儿办的,除了治家不严一项,把岑家摘得干净不说,还落个仁德的好名声。”
府衙外马车里,锦衣公子撩着轿帘讥讽。
另一侧斜靠在车厢上的青袍男子挑眉不语,握着手中茶盏勾唇一笑。
修长的手指撩其自己一侧的轿帘,看见不远处拐角的一辆马车,狭长深邃的眼睛微微眯起。
“这么短的时间,御史台那边顾及还没得到消息呢!等他们得了消息,想这件事参岑侍郎一本怕是不可能了,上面也不会为着一个治家不严对岑侍郎有所处置。”
锦衣公子撇嘴,颇有些惋惜。
放下轿帘,青袍男子摩擦这自己的袖袍,低声开口,“岑侍郎有没有被参奏本来就不是这件事最终的结果,恐怕接下来才有岑侍郎忙的。”
“什么意思?”
放下手中茶盏,青袍男子双手抄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双腿交叠,“岑侍郎的母亲病重,恐怕他很快就要返回京都,想办法让圣上夺情,不然守制三年谁知道再回朝堂还有没有他的位置。”
“那老太太病的这么严重?哎?浮游,这可不对啊,你什么时候对岑家的事情知道的这么清楚了?”锦衣公子一脸的好奇,支着下巴凑近谈修龄。
“陆小侯爷,你现在要问的就是这个么?岑侍郎若是真的丁忧,那朝中肯定又是一番变动,这难道不是你应该好奇的么?”
“可我还是比较关心你。”
“嗯,那你就关心着吧!临安这边,你自己多上点心,总是困在这动不了也不是办法。”
说到正事,陆雨褚收起了嬉皮笑脸的神色,“我这不也正在想办法么?官船不能用,动静又不能太大,次数太频繁了也会惹人注意……”
拐角的马车里,青瓷扒着车窗,脸贴在车厢壁上,支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小姐,三老爷可真是红口白牙,你看外面的人都在夸咱们三老爷呢!”
“……”岑子衿眉头紧皱。
“……”阿碗低头扣着指甲。
“你说那几个丫鬟咋这么想不开去勾引同一个人呢?要勾引也去勾引爷啊,同样都是下人,他咋就成了香饽饽呢?”
青瓷见两人不理自己,也不在意,继续念叨。
“行了,回去吧。”
案情已经尘埃落定,这里也没什么好看的了。
那老汉不知道是岑敛从哪找出来的,还能买人家一条命帮着二房洗白。
不过这都不重要,本身她也不是冲着那几具尸体揭开这件案子。
要不是岑鹤在留下来的信件里提到四十年前的事情,恐怕到现在她都不知道镜湖还沉着那么几条人命,再想到自己还曾经在镜湖里学过浮水,瞬间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只是不知道这边案情结了,方老太太的事情岑敛又准备怎么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