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话说完了,人和部队都奔上了他们应该在,也必须在的地方,那里要么成为这些人荣誉的起点,要么就会成为他们生命中最后的所在之处。
该说的话是说完了,但是仗还是要打,毕竟战争不是辩论大会,大家靠嘴就能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最终决定战争胜负和个人生死的还是要靠实力,但是很明显,弗拉德的亡灵大军明显要比卡尔这些赶鸭子上架的士兵要强的多。
穆特就要守不住了吗?我们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这是当得吸血鬼和他们的亡灵大军重新出现在席尔瓦尼亚之外的地方,而目标就是穆特之后,所有穆特居民都在私下讨论的问题。
吸血鬼的亡灵大军太可怕了,每一个从穆特南部逃难涌进城市劫后余生的难民与幸存者都在向周围的人倾诉着自己的所见所闻,他们在城市里散播着恐惧的气息。
而如果没有卡尔·弗兰兹不得不每隔两三天就穿着闪亮,耀眼的白银纹章铠甲巡视一下城市的身影,或许这种不安就会无休止的在平民与士兵中扩散开来。卡尔·弗兰兹已经成为了这座城市的主心骨,而被动员起来的平民日夜不停的加高加厚着穆特城墙,在城外挖掘着阻碍敌人攻城时的陷坑,建造着高耸的箭塔把一架架的投石机和弩车安放其上,这些做法终于让老百姓们心中多少有了点安慰。
南边城墙下一处被正用的商铺里,索恩在用着一支自己制作的木笛子低声的吹奏着,声音低沉哀怨,让对面和他一起盯着沙盘的卡尔·弗兰兹有一种撕心裂肺的感觉。
索恩终于看出了卡尔的烦躁,也似乎意识到这似乎确实不是一个吹笛子的好时候,至少这只曲子不适合。穆特现在不需要哀怨,甚至连复杂的感情都是浪费时间。现在穆特需要的是战士的雄壮,是不惧一切的勇气。
一个传令的侍从小心翼翼的走进了房间,先是向两人行了礼,然后把手里的羊皮纸递给了已经把笛子插在腰间的索恩。
卡尔神情黯然的从沙盘上抬起头,看着仔细阅读羊皮纸上字迹的索恩,轻声的问道“上面都说什么了?”
“一些琐事,有人又在煽动投降和逃走的言论,维吉尔老师已经处理了,不用奇怪,卡尔,以后你要面对很多这样的情况,站的越高,不和谐的声音也就越多。但是你要有山崩在前而面不改色的定力,否则,这仗咱们就没必要打了。”
“那你还吹那个笛子……”卡尔不置可否的埋怨道。“今天又杀了多少?”
“两百三十多人,有贵族,也有商人。但是更多的还是普通的平民百姓。维吉尔老师是以猎魔人的名义处决他们的,跟你没关系,你不用太自责。”索恩随口的回答着。
“可是却是我把他们留在这里的,所以,我还是有责任的。”卡尔还是有些黯然。“替我谢谢你的老师,感谢他让我不用背负这些血债。”
乱世需用重典,,卡尔作为一个选帝候这个道理还不用别人教。不管这些人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不管他们的手段如何,或者他们心中所谓的“正义“”多么高尚,事实就是事实,你在国家和城市存亡一线之间去扰乱国家最基本的秩序,那么你就是罪人,而等待罪人的只有最严厉的刑罚,这没有什么可讨论的,讨论这些唯一的结果就是浪费时间,而时间恰恰是他们最缺少的东西。
卡尔·弗兰兹不是一个“圣母”,圣母也未必就都是好人,这就是有用的坏人和无用的好人的区别,“坏人”未必都做的是错事,而这种无用的好人表面上大义凛然,嘴里也喊的是仁义道德,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添乱”。
索恩没有回话,而是拿起两颗沙盘上的棋子,对照着羊皮纸把他们缓缓的放在了穆特的城边,思考了一下,又从沙盘上把一面黑色的小旗子重新的插在了原来穆特与施瓦茨港的边境线上。拿手指比划了一下距离,才终于对卡尔说“我们没有时间了,最多明天早上,我们就会看到弗拉德和他的亡灵大军,依照我来看,我们必须坚守,城头守不住我们就巷战,巷战打不过我们就退守穆特的城镇官邸,总之,我们需要一个稳定的落脚点,这样救援的部队才可以有目的性的对我们支持,或者对亡灵们发起反击。”
卡尔的目光重新恢复的坚定,把注意力投在了沙盘上。“我明白,穆特是我们唯一的希望,只有死守,也必须死守,战争不是童话故事和小说,没有那么多的奇谋妙计供我们施展,力量和实力才是我们的决定胜负的关键,不到万不得已,我们绝不轻言放弃。”
而在离穆特不远的地方,天空上的乌云低垂着,仿佛下一秒这些乌云就会从天上卷压下来,一辆装载着黑色棺材的马车被停在道路旁边,穿着黑色盔甲带着面罩的男子正坐在一张用人类肋骨交叉编织的椅子上看着面前一队一队经过的亡灵大军。
“我的主人,并非所有的黑暗领主和午夜显贵们都听从您的命令行事,我们为什么要盲目的进军穆特?”
被询问的男子没有回话,摘下脸上的面具,弗拉德·冯·卡斯坦因灰败腐烂的面容从面具后面显露了出来。
弗拉德熟悉帝国的道路,虽然过去了几百年,但是某些道路按照他的记忆中的样子顽强的存在着。在过去许多引以为傲的战争中,他也是这样带着自己的不眠不休的军队播撒着自己权威。
所有人都认为自己在重复着自己征服帝国的梦想,他们臆想着在自己的率领下他们可以畅饮复仇的美酒和仇敌的鲜血,但是真的是这样么?午夜显贵们都有自己的小算盘,不管在任何时候,弗拉德都清楚的知道这一点,对于“忠诚”这个概念,他从来不对吸血鬼们抱有任何的希望。
亡灵组成的大军迈着无情的步伐横扫了整个穆特城南部,他们一刻也不需要休息,这是因为他们即不需要进食,也用不着休眠,只会不知疲倦地向北前行。正如他预料的那样,穆特羸弱不堪,但是这正符合自己的目的,现在不适合自己去攻击一个防守严密的地方,但是也不适合自己和伊莎贝拉待在施瓦茨港,必须有所动作才好交代。
但是,这支部队和弗拉德记忆中以往那些骄傲地步出席尔瓦尼亚的部队一样,掌旗官们依旧高举着一度显赫的家辉,他的那些气宇非凡的吸血鬼指挥官们更是饱经传统熏陶的佼佼之辈,新复生的僵尸,骷髅和从远古石冢中唤醒的战士按照自己的命令依旧整齐的行军着,但是他还是有些不满意,一些兵团依旧披挂着帝国省份的标志,甚至一些还来自已经被遗忘许久的国度。
但是现在这些都归自己指挥,自己带出的亡灵军队和以前死在他们手上的受害者以尸体的形式一同并肩奋战。亡灵魔法可以使死去不到一周的尸体活动起来,或者使已经化作白骨的尸体再度重组。万众如一,所有人都变成了行尸走肉,他们汇成了一道不断起伏,混乱无序的尸流,依旧在自己的号令下向前行军。
弗拉德看着前面的道路,心思复杂,穆特也是一个潮湿富饶的领土,但是现在却因为一些人的有意为之变得泥泞难行,不然自己也不会在这里傻等了。弗拉德的目光只是短暂的停留,但是很快就让亡灵巫师控制军队笔直的向着化作沼泽地的道路冲了过去。成千上万的亡灵被泥浆吞没,但他们的倒下的身躯也填平了前行的道路,这使得后续的部队得以安然通过。而那些被滚滚而去的军团踩进泥浆后的亡灵士卒,则像困在甜腻汁液里的虫子一样,弗拉德没有时间管这些,他们也许将永远地被困在这些人为制造的沼泽囚笼里。
弗拉德从他的人骨王座上转过身来,用猩红色的眼睛紧紧的盯住面前的向他发问的吸血鬼,而对方慌乱的跪在在弗拉德面前。弗拉德·冯·卡斯坦因明白,他之所以敢向自己发问并不是因为什么原因,这只是一个被别人欺骗的蠢货而已,其实军队中的所有午夜显贵都有跟他一样的疑问。
弗拉德深谙统治知道,被人畏惧总比被人爱戴更加安全,见利忘义者比比皆是。而在吸血鬼这个群体中,这点尤为重要。
最终,弗拉德·冯·卡斯坦因终于用他腐烂了一半的嘴唇扯出一个嘲讽的冷笑,然后才开口回答。
“我确信你的怀疑有完全正当的理由,但是统领这支军队的人是我,弗拉德·冯·卡斯坦因!”弗拉德的声音充满着不容反驳的威严,这让面前的吸血鬼身子伏的更低,但是语气又随之转缓。“忠诚的仆人,我知道你……还有你们对我的计划还心存疑虑。耐心一点,最后所有的一切都会被安排和处置的妥妥当当。
现在你也回答我一个问题,谁在组织穆特和帮助半身人这些臭虫们的防御?回答的好我就饶你一命,不然你就等着我让一直幸苦为我维持军队的亡灵巫师们……举着你的头盖骨痛饮你的脑浆吧……”
吸血鬼的脑袋杵在被军队踩成烂泥潭的道路里,两条腿抖的更像是在敲鼓的鼓槌。“是瑞克领的选帝候卡尔·弗兰兹,帝国的护国公,猎魔人的大团长维吉尔,不过按照城中吸血鬼和打算侍奉您的人来传来消息,一直给我们找麻烦的是一个叫索恩的猎魔人,而他就是在施瓦茨港阻碍主母和您回归的那个猎魔人。您见过他……”
弗拉德漫不经心的听着对方的回答,直到听到了索恩的名字,漫不经心敲打着人骨王座的手指也缓缓的停了下来。
“有趣……”弗拉德的脑海里回忆起那个在施瓦茨港穿着贵族服饰混进伊莎贝拉庄园的年轻人,然后缓缓的吐出了一个“有趣”的评价。“我现在需要更多的食物,把所有的奴隶和人类仆从全部带来给我!告诉亡灵巫师,加快行军速度,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这个年轻人了,这是‘白狼’之后唯一能提起我兴趣的人类。”
“全部?”吸血鬼惊讶的抬起了头,可是很快就在弗拉德的目光逼视下重新把脑袋杵在了烂泥之中。
“是的,告诉让你来向我发问的蠢货们,攻破穆特之后,所有人类一个不留,但是那个叫索恩的人,我要你们把他活着带来见我!”
很快,军队中的所有人还有命活着的人类仆从被集结了起来,曾经不断在亡灵大军中那骇人的哀嚎声再度响起。
索恩整了整自己的猎魔人大衣,从身边的侍从手里接过旗杆,一面象征着人类帝国的战旗随着城门的打开吹起的尘土被扯的半张开来。索恩和卡尔轻轻的磕了磕马腹,战马摇摇晃晃的带着两人穿过了黑暗的城门门洞。
而在城外已经空无一物的空地上,弗拉德·冯·卡斯坦因一个人坐在他的人骨王座上等待着他们,而他的身后则是无数的亡灵大军。
“卡尔·弗兰兹?一条毛还没长齐的小狗犊子而已。那么你的名字就是索恩了?很高兴我们可以又这么快见面,我们在施瓦茨港的谈话可以继续了,为了偿付你的馈赠,那个矮人的残肢断臂被我命令磨成了碎末,连我手下最高明的亡灵法师都没有能力把他复活成最低等的骷髅。”弗拉德没有起身,而是调笑着用手指优雅的指了指自己灰败腐烂的脸。
“没关系,如果有机会,我也会如此对你的!弗拉德,你要求的会面就是为了和我们说这个吗?”索恩骑在马上,冷冰冰的回答。“记住矮人长者的名字,他叫卡拉德·风暴卫,他们氏族的最后一人,他把他的誓言忠诚到了他生命的最后一刻,而我也像他一样许过誓言,我和你……不死不休!”
“你就是靠着这个维护你的生命的?真是让我感到可笑,你和这条小狗真是让我有些感到失望了……”
“闭嘴!你和你的亡灵军队永远不知道什么是誓言!”卡尔·弗兰兹大喊了一声,这成功的把弗拉德的注意力和目光投在了穿着白银纹章铠甲的卡尔身上。
“好吧……我是来送给你们一个机会的,我已经下令,穆特如果是被我攻陷的,那么一个活人都不会留下,而如果你们投降的话……我可以考虑放你们一条生路,当然,索恩必须留给我,我与他有很多话需要说。”
弗拉德举起一只酒杯,杯子里的鲜血被他一饮而尽,随后杯子被甩飞出去。“谨慎些,这是我唯一一次给你们的机会……选择吧!生而侍奉,或者死后为奴!”
卡尔·弗兰兹和索恩看都没在看弗拉德一眼,拉住马匹直接转身飞奔回了穆特。当索恩手里的旗子软塌塌的插在城墙上的时候,无数被斩掉的破破烂烂人头从亡灵军队中飞了出来,有半身人的,也有矮人的,更多的是人类的,所有的人头都被投在了城墙上,头颅立刻被摔开,脑浆四溢涂抹在了城墙之上。
索恩冷冰冰的眼睛仿佛没有看见那一抹抹的血红,也没有闻到刺鼻的浓重血腥和腐烂的味道。只是轻轻的冲着身边的传令官点了点头。
两个身材健壮的瑞克领士兵狠狠用铁锤的砸开了城下投石机的机括,投石机粗大的臂膀把网兜里的一堆吸血鬼和人类叛徒的头颅也抛出了城墙,城楼上的士兵大声的呼喝着,为自己的同伴欢呼。所有被投出吸血鬼的人头在战场上蹦跳着,不过很快就不再移动。
弗拉德·冯·卡斯坦因如同闲庭信步一般隐没在了亡灵军队之中,期间没有一个人打扰他的离开。这是双方在开战前的最后一次对话,虽然没有语言,但是双方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思。
弗拉德告诉城中的所有人:不投降,就是死!
而索恩也告诉亡灵和吸血鬼:我们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誓死一战!
言至于此,何复多言。战场上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