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恩摇晃着手里的陶杯,面色高傲的看着霍格尔修士推开面前拥挤的人群。霍格尔很奋力的在人群中拥挤着,可是人群里人们挨的很紧,而且并不打算为新挤进来的人让开空间。大多数人都在聆听着前面的人在高声演讲着,而一些靠后的人则小声的交谈。
“滚开!”索恩把语调拖的老长,声音盖过了前面的演讲者“你们这些贱民给我让开!让我看看你们这些贱民在这里做什么?”
演讲的声音瞬间停止,人们也惊恐的看向穿着贵族常服的索恩和身边一身贵族侍从打扮的霍格尔修士。人群不自觉的分开一小块空间,随着索恩向前的行走,人群不自觉向后拥挤着,为索恩闪开了一条道路。
“让我看看,是哪位神的侍奉者会在道路中间布道?你难道连座破败的修道院都没有么?你和你的神混的可真惨。”索恩迈着方步缓慢的走到了人前,仿佛周围不是面露惊恐的人群,而是漫步在某位贵族的花园一般。
呈现在索恩面前是一位四十多岁有着漂亮络腮胡子的中年人,他穿着一身朴素的传教士长袍,拄着一根一人高的拐杖,正慈眉善目的看着索恩。而他身后是十二位被厚厚的头蓬覆盖,头上被兜帽遮蔽的严严实实看不清相貌的人。
“我的孩子,你为什么如此傲慢,我只是一个为众人指引道路的普通人,你为什么要打断我的话呢?”中年人态度温和的说道。
“我可不是你的孩子,别误会,我是个拥有领地还财富的贵族,跟你们这帮贱民可不一样,我只是为我的经商赚取钱财的无聊路途上增加一点调剂而已。你到底是那个神的侍奉者呢?”索恩轻轻的呡了一口陶杯里的麦酒,昂着头看着眼前的传教士。
“祝您日安,我年轻的贵族老爷。”修道士拄着拐杖点头行礼“我哪个神的信徒也不是,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传教士,为众人指引在这将要到来的乱世中一丝苟活的希望而已,因为我相信,总有一条活路留给我们的。”
“那你相信什么呢?”索恩又喝了一口酒,脸上满是嘲笑。
“我相信我们的路途就在席尔瓦尼亚,”修道士拿着拐杖向身后一条岔路一指,高声说道“那里没有横征暴敛,也没有苛捐杂税。没有无尽的征战与杀戮,也许我们去到那里生活刚开始时有些困苦,但是我们如果能努力劳作,就一定能过上比现在好几倍甚至十几倍的好日子,所有的劳动获得的报酬,我们努力耕种所收获的粮食都归我们自己,更重要的是我们获得我们梦寐以求的东西,那就是自由。无拘无束的自由,自己决定一切的自由。”
传教士的话像是在平静的湖面上扔进了一颗巨大的石块,瞬间在人群里激起一大片的议论声,人们全部看向传教士,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怀疑。而索恩依旧嘲笑的看着传教士,丝毫没有理会周围的议论声。
“是的,所有人都传说席尔瓦尼亚是吸血鬼和黑暗生物统治的地方,但是,我告诉你们,那是那些统治者们的谎言,他们只想继续奴役你们而已,席尔瓦尼亚有肥沃的土地,席尔瓦尼亚有数之不尽的工作机会,吸血鬼们可不会向你们征收粮食,向你们所要你们饲养的牲畜,更不会把你们辛辛苦苦赚来的微薄收入从你们手里夺走,更不要说担心你们的妻女沦为统治者的玩物和仆人。想想吧诸位,那里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议论声更大起来,许多人对着传教士所指的岔路露出了疑惑的目光,有的人甚至暗自握拳,仿佛下定了某些巨大的决心一般。
“可是席尔瓦尼亚有吸血鬼,他们会吸干我们的血。”
“是呀,如果光靠我们,我们成了逃民,领主来抓我们怎么办?我们被抓回去会被吊死的!”
传教士用拐杖使劲的在脚下的岩石上墩了几下,砰砰砰的声音一下阻止了所有人的发问声,传教士继续开口说道“我的孩子,这是好问题,我到过席尔瓦尼亚,就在不久前,是的那里有吸血鬼,可是吸血鬼并不像你们知道的那样,他们并不会一下子吸干你们的血,那里的人们只需要每几个月为吸血鬼提供一点点的鲜血,你们就可以安心的享受你们自由的生活,可是在那里不是流血呢?在帝国不是么?在巴托尼亚不是么?还是在基斯里夫不是?在这些地方你流血作战,却换不回一点有价值的褒奖,你的军功会被长官冒领,你的战利品会被军官抢夺,我曾经就是一个帝国的行省步兵,多年的征战带给我了什么呢?满身的伤痕和痛苦的回忆。而当我放下武器脱下铠甲回到家中得到的又是什么呢?我的田地被人夺走了,我的家人不知所踪,都是那些该死的领主!而等你到达了席尔瓦尼亚,这些就都不是问题了,吸血鬼领主们会帮你抵御该死的领主们派来抓你的军队,他们会把所有敢踏足席尔瓦尼亚的军队斩杀的一个不剩。只要你们安心的在席尔瓦尼亚生活,服从你吸血鬼领主的领导,每几个月按时为你的吸血鬼领主提供一点点鲜血,我们就可以享受一个吸血鬼和生者共存的自由国度,我们不用为了领主的野心去与自己的人类同胞们作战,更不用担心绿皮和野兽人的侵扰,不用去担负我们根本不能承受的兵役与徭役。”
“哈哈哈哈,”索恩大笑出声,丝毫不管周围和传教士的惊诧的目光“真的是妖言惑众,我今天才算是理解这个词的真正含义了。吸血鬼和人类共存的国度?这得是多傻X的想法。你会和你的早餐成为朋友么?你还是会跟土豆和面包成为朋友?”
“那你相信什么呢?”传教士丝毫不生气索恩打断他的演讲。依旧慈眉善目的看着索恩。“我年轻的孩子,乱世就要来了,帝国马上就要内战了。到时我们所有人都不会幸免,只有我们逃进席尔瓦尼亚才能在这场浩劫中活下来。”
“留着你做梦里的席尔瓦尼亚吧。”索恩鄙视的看着慈眉善目的传教士,而人群里更多鄙视的目光却看向了索恩“让我告诉你,告诉你们,在吸血鬼统治的席尔瓦尼亚绝对不会出现什么生者与吸血鬼共存的自由国度,我现在就是要去席尔瓦尼亚去贩卖我的粮食和酒,如果真的像你说的,你的吸血鬼领主这么仁慈的话,麻烦通知他一下,把我的货款结清。”
“至于现在,我相信这个,这个,还有这个。”索恩直视着传教士,而手指里弹出一枚金光闪闪的金币,然后一抹寒光闪过,一把飞刀洞穿了金币,然后飞刀钉在了传教士头顶的树干上,不管人群里的惊呼声,然后一口饮干了陶杯里的麦酒,推开人群走了出去。
传教士身边的一个隐藏在厚厚斗篷里的人向前一步,苍白的双手摸向了腰间,想要跟随索恩闯开人群。可是被传教士慌忙的拉了回来。“没关系,他要去席尔瓦尼亚,我们会再见到他的,到时候希望他可以继续这样胡说八道。”传教士悄声在兜帽旁轻轻说道。然后继续开始大声的冲着人群演讲“一个迷途的年轻人而已,大家不要在意,想想吧,自由的生活,富足的生活......”
索恩依旧懒洋洋的迈着八字步,但是脸上就不察觉的露出微笑“是的,我们会再见面的,而且我保证,很快。到时也希望你可以继续这样滔滔不绝的胡说八道。”
索恩跳上马车,冲着戈坲里骑士点了点头,戈坲里骑士长马上吆喝着在林边休息吃着干粮的佣兵和伙计重新绑好货物,准备继续赶路。“十二个吸血鬼或者尸妖,他们用斗篷遮的很严实,怪不得可以在中午的光天化日之下活蹦乱跳。有的忙了,队长先生。”
“没关系,正好让孩子们活动活动筋骨。”骑士长翻身上马,大声吆喝了一声,车轮缓缓转动,商队路过依旧聚集在一起人群。马车车厢里,索恩正撕扯着身上穿着的贵族服装,然后粗暴的团成一团扔在脚下,然后翻开坐着的座椅,把自己的锁甲和大衣塞进霍格尔修士的怀里,最后犹豫了一下才在索恩的大背囊里摸索了一阵,重新盖好座椅。
霍格尔修士疑惑的看着索恩和手里的锁甲,“你相信他说的席尔瓦尼亚么?”
“放屁,”索恩拿过霍格尔手里的锁甲,迅速的从头上套了进去。“要是席尔瓦尼亚真像他说的那么好,你见过几个从席尔瓦尼亚走出来的活人?你真应该多去问问那些被吸血鬼侵扰的村庄,至少不会因为梅里是个半身人就不去跟他好好交谈一下,他可比你了解吸血鬼多多了。给我把背后的绑绳系好,你的家伙事在你屁股的座椅下面,挑几件顺手的,晚上我们有的忙了。”
霍格尔修士没有管索恩背过身要他帮忙捆扎锁甲的要求,而是一下翻过身,推开了坐着的座椅,座椅翻盖上,两把带着剑鞘的骑士十字剑被好好的固定在座椅上,而座椅里面却放着各种长短匕首,短剑,长杆火枪,和常见的燧发手枪。
“赶紧挑,过了前面我们就跳车,火枪是我的,我是不会借你的,顶多借你一把短剑和几把匕首。”索恩别扭的自己绑着锁甲,然后抽出腰间的宽刃砍刀看了看又插了回去,然后又开始套自己的短风衣。“别想了,快一点,席尔瓦尼亚到底什么样等我们到了你就知道了,眼见为实不是么?我也希望席尔瓦尼亚是他说的那样,甚至希望帝国各处都是这样,可惜不是。也许有一天会是,但是现在先要干点眼前的。”
看着霍格尔把骑士剑挂好,阻止了他想穿盔甲的冲动后,索恩狠狠的在马车的隔板上敲了几下,然后,戈坲里骑士长清楚的咳嗽声传进了马车。索恩轻轻的推开车厢车门的一条缝隙,观察了一下后,一把扯住霍格尔领子一起跳下了马车,一个翻滚过后,两人的身影隐没在了路边的树林里。而目睹一切的戈坲里骑士长仿佛没有看到一样,反而大喊着要求商队加快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