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就租了一处干净些又比较便宜的住处,因为当时手里还有银子,所以日子过得还可以,我四下找寻你们,可又不能声张,毕竟你们那时候是被抄家的。一开始我还做些刺绣的活,后来身子笨拙了,就不能出门了。直到后来生下了孩子,我的银子也花得差不多了,即使那个便宜的房子我也快租不起了,所以就找了这么一个住处,毕竟这里更便宜。虽然条件很差。”
说道这里湘云苦笑了一下,道“而且没有人愿意租给我这么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的,好多人都以为我不是个正经女子,我也没法解释,即使解释了也没人相信,没办法,也只能如此了。
钱越来越少,我就又做了些刺绣去卖,好在在婶婶那里的时候经常做这些,也算顺手。后来又听说贾家的人放出来了,可我也找不到你们。没办法,我就想到了把我们从前写的诗绣到绣品上,说不定哪一天你们就能看到,就能找到我了。也是这个原因,我在贾府附近卖这些绣品,也是期望着有一天你们能看到我。怎么这么久了,你才来啊!”
说罢,湘云又是抱着宝玉痛哭一场,宝玉也陪着落泪。
看了看现在的状况,宝玉对湘云说:“湘云妹妹,你搬我那里去住吧,虽然是庄户人住的地方,但总还比这里强些,至少有三间房子,你和孩子住一间就可以了。而且庄户人实在,我还给村里的孩子们教书,你就不用这么辛苦的出来了。”
“真的?”听说能和宝玉在一起,湘云真的好高兴,这一年来,一直是自己过日子,连个人说话都没有。这早把爱说话的湘云憋死了。
“老祖宗还好吗?这么一抄家,也不知道她老人家能承受得起吗?”说了半天,湘云想起来问问家人了。
宝玉闻听,落了泪:“早归西了。”
“什么?”湘云闻听大吃一惊,然后又叹了口气,道:“也是啊,这么大的打击,老祖宗岂能经受得起。”
“确实对老祖宗打击不小”,宝玉继续说道:“抄家的时候,北静王爷和东平王爷出面了,老祖宗就没在关押之列。虽说还好,不过还是深受打击,所以自抄家之后,就一病未起,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等到父亲和母亲被放了出来,总算是见上一面,然后就去了。其实我在想老祖宗一直支撑着这一口气就是为了再见到我父亲一面。”
“老祖宗那么疼我,临走,我都没能去看她一眼。”说到这里,湘云止不住的又哭起来。宝玉也泪如雨下。
就这样两个人又对着抹了一会眼泪,宝玉感觉有点口渴,问道:“湘云妹妹,有水吗?”
湘云才忙道:“爱哥哥,有水。”
说罢,湘云起身出去,很快就端了一碗水进来,递给宝玉,道:“你别嫌弃,我这里只有清水,也没有茶,就对付着喝吧。”
宝玉接过来,那是粗瓷的兰花碗,一看就是街头的便宜货,不过碗倒干净的很,碗里盛着半碗清水。
宝玉没说什么,端起碗来,一饮而尽,眼泪顺着脸颊流到碗里。
话说宝玉一饮而尽,喝罢,泪流满面的宝玉站起身,对湘云说道:“你搬我那里去吧,终归比这里强些。”
“好啊。”湘云几乎要蹦起来了,随后,又有些犹豫,道:“可我这个月交了一个月的租金呢,这个月我才住了不到半个月,房东那个老太太你也看到了,肯定不会把银子退给我的。”
“算了吧,我现在给孩子们教书,能挣些钱的,你不用担心。赶紧收拾收拾,跟我一起回去吧。”宝玉说罢,就拉着湘云一起整理东西。
湘云其实也没什么东西,一点点做饭的家伙,宝玉看着也不入眼,就不让湘云带这些,湘云有点舍不得,不停的说道:“你看,这碗是上个月我刚买的,还新着呢。”
“不要,我那里有,比这个好。”宝玉随手把碗放到一边。
“那这个我带着,这个锅是我炒菜用的。”湘云又拿过来一口锅。
“不要。”宝玉很坚决,湘云无法,只得恋恋不舍的将这些东西放到一边。
因为真正有用的东西并不多,很快就打了两个包。湘云同房东老太太交涉了一下,老太太最终也没答应退些房租给湘云。湘云一生气,把剩下自己没带走的东西,都送给了自己隔壁的那对夫妻,那对夫妻都出来表示感谢。
床上的孩子还在睡,湘云还是老样子,把孩子捆到自己背后。宝玉则出去找了个车,让这对母子坐了上去,自己把东西放了上去,随后自己也上了车,直奔自己所住的地方而去。
因为邻居二叔回村就说了宝玉遇到亲人的事情,所以宝玉带了湘云过来,大家也未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乡里乡亲的还送了些吃的用的过来,让宝玉和湘云感动不已。
宝玉把湘云安排在当初老祖宗住的那间房舍内。好久没住这么大的房间了,高兴的湘云又是蹦又是跳的。
晚上,两个人吃过晚饭,坐在书房里,聊着从前的事情,谁也不肯回自己的房间睡觉。后来湘云的孩子哭了,宝玉催着湘云快点休息吧,这才打住了这个聊天,各自回屋休息了。
第二日,宝玉醒来,发现湘云已经将早饭做好了。宝玉笑道:“邻居们会给送饭过来的。”
“既然我住在这里,就别劳烦乡里乡亲的了,况且我现在也会做饭了。”湘云笑着说道。
一会儿,乡邻们真的送饭来了,宝玉谢过大家,说是以后就不用邻居们送饭了。乡邻们也很高兴,马上就有人送了米面过来。
大家私下商量着,宝玉现在还要养着这母子俩个,而且又不用送饭了,就各户主动多交了读书的费用。虽然宝玉一再推辞,但乡亲们说得也不无道理,所以宝玉最后还是收了下来。
日子过得平静多了,湘云苍白的脸上也有了些红润,那个小婴儿也长得快了起来,本来瘦骨嶙峋的样子,现在脸上也能看到滚圆的肉了。
每日,宝玉照常给村里的孩子们教书,而湘云本打算继续去做些刺绣品去卖,可宝玉不肯,也就作罢了,而且住的确实离城里有些远。不过有的时候湘云也托进城的邻里带些去卖,据说卖得还可以。有些时候,邻里的姑娘婆子会找湘云学些刺绣的活计,反正这个季节也没什么事情可做,湘云也都一一认真的教她们。一来二去,竟有些人专门作了刺绣去城里卖,湘云平时有空也做些刺绣,让这些人顺带着卖,也能多少贴补点家用。
到了过年,宝玉居然有了闲钱给湘云和孩子都买了套新衣服,还多少买了些鞭炮,年过得很开心。雪雁和飞鹤也过来看了看宝玉他们,知道湘云找到了,雪雁也高兴不已,说是一定要写信告诉黛玉。知道林姐姐还惦记着自己,湘云仍是高兴不已。雪雁回去前又要留些银两,不过宝玉还是拒绝了雪雁留下的银两,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雪雁也已经习惯了,也就不再勉强。
过了年,本来平和的生活起了一道波澜。原来年后,也不知道怎们弄得,京城内外,感染风寒的人很多,尤其是老者和弱小的孩子,已经有些老人和孩子因此而过世的。就连宝玉住的这个靠近京城的小村庄都不能幸免。已经有些孩子染上了,卧病在家休息。而没有染病的人家,和有孩子的人家,能有亲戚的,都投奔亲属去了。诺大的一个村落也剩不了几户人家了,而这几户人家也不敢走动了,以免被传染上。
宝玉的课自然是不能上了,好在还有些余粮,宝玉想着熬过这一段日子就会好的。可谁想,一日早晨宝玉醒来,竟觉得自己头晕晕的,感觉头有些热。宝玉自觉也没什么,结果过了两天未见好,反倒加重了,这可急坏了湘云。本来湘云想去进城找雪雁寻些药过来,可京城居然封城了,竟进不去了,这让湘云没了主意。而湘云的孩子尚小,湘云明显感觉到力不从心。这个时候宝玉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刘姥姥。
“湘云妹妹,你带着孩子去刘姥姥那里躲一躲吧,别把孩子传染了。”宝玉躺在床上虚弱的说道。
“那你怎么办?”湘云说罢,又哭了。
“我没事,这么大的人了。你没来的时候,我不也是一个人过得好好的吗。”宝玉强打着精神说道。
虽然湘云一再不肯,但架不住宝玉的一再要求。无奈湘云雇了个车,抱着孩子,拿着宝玉写的地址和信直奔刘姥姥的村庄。
较之宝玉住的村落,刘姥姥所在的村庄离京城更远些,典型的农村,而且比较闭塞,所以这次风传的风寒,在这个村里竟没有人得。
巧姐也生了一个男孩,可人的很,这让刘姥姥甚是稀罕,高兴得忙前忙后,也不得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