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我怎么忘了呢?这么大的事情”刘姥姥一拍大腿恍然大悟的样子:“这不就有办法了吗”。
平儿坐到炕沿上,不吱声,只看着这祖孙二人说话。
这后院王伯的表弟是何许人呢?原来是当朝的一个小官员,唤作王仄。因为这个王仄从小失去了父母,所以一直由王伯这个表哥带大的。王仄也争气,竟考取了功名,谋了个官员的职位。因为庄户出身,倒也没什么大官,虽说呀三十好几的人了,竟一直没成亲。其实提亲的人不少,可这个王仄也有着一股子的傲气,那些大家闺秀娇滴滴的,看似没吃过什么苦,这个庄户出身的人看不惯,他想要的是一个能撑家的女人。而真正庄户出身的女子,反倒又觉得缺少了些礼仪之道。所以就这么一直拖着,也没个着落。
王仄还是知恩图报之人,经常回村里看看王伯的。平儿也偶尔过来看看巧姐,恰好有一天就被王仄看到了,竟看上眼了。就私下里托人打听,虽然平儿也算是已婚的人了,可王仄知道了平儿的事情,反倒更喜欢的不得了,竟一心一意要娶了平儿。王伯也没什么好说的,自己表弟喜欢上一个人也不容易。所以就托人找了刘姥姥,商量能否可以做这桩好事。而巧姐私下探寻过平儿,当然没说是谁,只是探了探平儿的口风,而平儿是铁了心的不想再嫁,说是有薛姨妈在,就像母女一样,这日子过得知足。事情也只好作罢了。
今天的事情倒让巧姐又想起了这件事情。而且才不久前,那个王仄还托王伯来提起过此事,只不过自己怀了身孕,一直没来得及去平儿那里,今天正是个好机会。
巧姐拉着平儿到一边,低语了几句,平儿不觉脸红了,连着摇头。
“你不用嘴硬,你一个女人家,以后怎么过日子?况且这个人你也见过的,上次你来的时候,他还借着找板儿有事来过一次,你不记得吗?”
平儿想了想,好像有这么一个人,来找板儿,站在院子中,虽然庄户人不太避讳什么,不过平儿见到陌生的男子还是有些不自在,所以打了个招呼就进了里屋。不过心下还奇怪,怎么庄户人还穿的这么齐整,所以当时不觉看了一眼,人长得还端庄,透着股书生气。不过自己也没往多处去想过。
刘姥姥想起此事,不觉又是拍手叫好。心下想着,这事自己撺掇成了,又会在村里长了脸了。所以极力劝着平儿,自然是拿些女人得有个好男人撑着门面的道理劝平儿。说什么一个女人过日子哪有不受欺负的,自然又是夸赞了王仄一番。
平儿本来就是已经无路可走了,加上刘姥姥和巧姐的一同劝说,心竟然有些活了。巧姐是谁,王熙凤的女儿,这点还是像母亲的,平儿心思犯了活,肯定是逃不出巧姐的眼睛。所以事情竟似乎定了下来。
平儿还是担心奴籍的问题,巧姐反倒不担心了。因为可能平儿根本就没有什么奴籍在薛姨妈那里,否则薛姨妈还会这么客气嘛?当然也不排除,如果有,她也不怕,她自有对策。
刘姥姥也不闲着,直接就去了王伯家,恰好王仄正在王伯家吃饭,闻听此事,王仄自然是欢喜不已。刘姥姥提出尽快完婚,倒是合了王家的心意。
这面平儿就住到了巧姐这里,而巧姐打发板儿去了趟薛姨妈家,送了份平儿结婚的喜帖。
薛姨妈看到喜帖气得不轻,和薛蟠雇了车抱着响儿连夜赶到了刘姥姥所在的村子。
到了刘姥姥的住处,薛蟠自然是大呼小叫:“让平儿出来,我们家买的丫头,谁敢让她嫁人。”
闻听门外大呼小叫,巧姐让刘姥姥带着平儿从后门去王伯家搬救兵去。而巧姐则同板儿出了门,巧姐笑盈盈的出来了,对薛姨妈行了一礼,道:“姨太太可好?”
“哎呀,我的孙女,长的越来越像你的母亲了,哎,想当初多么伶俐能干的一个人啊,真是苦了你了。”边说,薛姨妈边拿出帕子拭泪。
巧姐闻听,心里早明白是暗讽自己的母亲,但仍笑着说:“你们请进屋作罢,外面风大。”
薛姨妈和薛蟠就进了屋,薛姨妈进屋扫视了一圈,竟没看到平儿。
薛蟠早坐不住了,嚷道:“平儿这个贱人呢?”
闻听此言,巧姐脸一下拉了下来,厉声道:“平儿是我的义母,就像我的母亲一样,不可在我的家里如此造次。”
“小小丫头竟也学你的母亲一样伶牙俐齿。”薛姨妈冷笑,道:“平儿不过是我们家买来的丫头,我让她死,她都不能活。”
“是么,拿出凭证来给我们看看。”巧姐笑着,伸出手来。
“少跟她废话,平儿在哪,信不信我能把你家给砸了!”说罢,薛蟠撸胳膊挽袖子。
“你敢”一声怒喝,板儿从身后站了起来,这板儿自成婚之后,竟然长大了许多,也是在庄户生活的缘故,肩膀也宽了,个头也高出薛蟠足有半头之高。
薛蟠本就是欺软怕硬的主,看了板儿,说话自然就有些软了。
“妈,把平儿的奴籍拿出来给他们看看。”薛蟠还是不甘心,转而求助自己的母亲。
“不过是我的义母嫁个人,想着姨太太也是个心慈面善的人,总不会为难我的义母吧?”
“是啊,本来平儿嫁人是个好事情,可是平儿已经有人家,早就订好做我们薛家的儿媳了,我们可是做正妻啊。一个丫鬟能做正妻,看我们多看重她。”薛姨妈皮笑肉不笑的说着。
“那多谢姨太太了,不过我的义母高攀不起,她也不想嫁给你那宝贝儿子。所以正好有个当官的来提亲,义母也看着投缘,就定下来了。”巧姐刻意加重了“当官的”三个字。
“不过,你可知道,一个丫鬟嫁人,主子不同意,那算什么,私定终身不成?”薛姨妈还是笑盈盈的说着。
“别丫鬟丫鬟的叫着,当初我母亲在世的时候,也没这样称呼过我的义母。说是你们薛家的人,拿出凭证来。”巧姐伸出来手。
“来的及也没带着,要不回去跟我看看,或者报官?”薛姨妈也是笑盈盈的说着。
“好像有些事情得先算一算了吧,好一起报官。当初薛家住在贾家的开销,我母亲都有帐记着,这笔钱,我倒不能去要,不过宝二叔日子过得可挺清苦,要不,我把这些账单都交给他,现在好像也是收账的好时候。”
“你,你”薛姨妈脸色有些变了,说话也有些结巴了:“我住下贾家有花销也是应该的,何来还账?”
“不对吧?当初你这个宝贝儿子进了两次大牢,打点的银子可是贾家出的,当时可没说白给吧,只说记了帐,等银子宽裕了就补上,这是原话吧。这倒让我想起来了,其中还有些是我母亲拿出来的吧?这哪一项不值个买丫鬟的钱?”
薛家花了贾家多少银子,薛姨妈岂能不知,薛姨妈此时说不出话来,脸已经变得青紫了。
“少理他,不行就拉他们见官去,自己的丫鬟还能管不了?”薛蟠大声嚷着。
“谁要见官啊,我就是官。”一声怒喝,门帘一掀,进来一个男子,眉浓额宽,一看就是有些身份之人。
“你是何官,岂有你来管闲事。”薛蟠还是有所畏惧,低声嘀咕了一声。
“这闲事我必须管,平儿是我的妻子,所以我自然要管。”
“她是我老婆,什么时候成了你老婆了?”薛蟠跺着脚叫道。
“那你得看她愿不愿意了。让平儿进来吧。”
声音一落,平儿在刘姥姥的陪同下进了屋。
薛蟠蹦起来挥拳就要打过去,挥起的拳头悬在了半空,原来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给攥住了。薛蟠动弹不得。
“给你们两条路,一条路,拿了钱,乖乖走人。第二条,去见官,到时候,你们挨打受罪,可没人能帮得了你。不过大牢里的滋味,听说你也尝过不少了,是不是又想回去尝尝?反正我的朋友在那里管事的也不少。”
大牢里的滋味岂能好了,这个薛蟠怎能不知,所以心下早就怯了下来,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堆到了一边。
“我女儿可是东平王府的王妃。”薛姨妈咬牙说了一句。
“算了,不过是个侧王妃,而且也已经过世了,况且东平王也已经离开京城了,这还用我再继续说嘛?”
薛姨妈心下想着,这个人怎么知道这么清楚,看来是不好惹。好在说话的这个人随手给自己扔了一包银子,看来也不少了。所以薛姨妈也捡了个台阶,拿了银子,赶紧同薛蟠走了。
这个王仄为何对东平王府的事情如此了解呢?原来世界真小,王仄就是掌管东平王事件的那些官员中的一个下属官员,虽然有些大的事情未必知晓,但基本的事情还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