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吓得往后倒退,突然那个女子将脸贴近贾政,这一贴近不要紧,贾政“啊”的一声吓晕了过去。贾政看到什么了?看到一张血盆大口,伸着长舌头向自己脸上舔了过来。
下人听到叫声忙跑了进来,一看贾政已经晕倒在地,只好扶了起来,又是掐人中,又是喂水,同时也派了人去通知王夫人和宝玉。
片刻,贾政醒了,然后盯着王夫人的后面,大声地叫着:“婉儿,别怪我呀,别怪我,我是迫不得已的,迫不得已的。”
众人正在纳罕,突然王夫人缓缓地站了起来,婀娜的小碎步让众人吃了一惊,什么时候王夫人也这么扭动着走起路来了,这是王夫人最不齿的事情,从前凡是这么走路的丫环,基本上都让王夫人给打发了,今天这是怎么了?
只见王夫人袅袅的走到贾政面前,蹲下身体,看着在地上坐着的贾政,嫣然一笑,伸出手来,指着贾政的鼻子说道:“相公,当初你也说是迫不得已,如今怎么还是迫不得已亚?什么时候你才能不说这四个字呢?”
这声音这个柔嫩动听啊,怎么听都不像是王夫人所能发出来的
贾政则缩在那里,瑟瑟发抖的求饶着:“婉儿,别这样,别过来,你别过来。”
“我怎么样了?当初是你求着我的吧?我不是嫁不出去,只是不想嫁。多少王孙贵族求着我去,虽然是做侧室,但那也是有名分的。而你呢?当初怎么许诺的?你赌天发誓决不负我,结果呢?”说着,说着,只见王夫人一伸手,照着贾政脸上就是一下子,贾政早吓得瘫在那里,哪里还有躲的精神头啊,就这么只听贾政“啊呀”一声,贾政的脸上出现了血淋淋的五个血道子。
“婉儿,我没负你啊,我只是让你在苏州等我。”贾政一声声地哀求着。
“等,我等了一辈子,等到什么了?等到我的女儿死了,等到我也死了,我还有什么好等的。”又是从王夫人口里发出的悲愤的声音,但声音是细细的,不是王夫人平时说话的那种声音和语气。
那几个下人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情。此刻宝玉已经进来了,看着王夫人的样子和说的话,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个老些的下人说道:“这王夫人可能是被鬼覆身了,得请人来看一看。”
闻听此言,宝玉心下明白了些,应该是苏婉儿找来了,那一言一行确实不是王夫人所能做出来的。
赶紧让人去请人吧,这里则是拉住了王夫人,也没有办法,王夫人是谁拦着就打谁,只好让人先把王夫人拉到她的房间捆到床上,不捆不行啊,见人打人,还撕扯着自己的衣服。宝玉看不下去了,也只能如此。
贾政则被拉到了别的房间安置下来,不过贾政此刻只剩下瑟瑟发抖的样子,连话都说不出来,牙齿也是“得得”的响着。
请的道姑来了,带了一些东西。先进了贾政的屋,说了句“这里有些冤气。”
说罢从自己的布袋子中拿出一些粉,也不知道是什么粉,反正洒在地上,嘴里还念念有词。
然后就去了王夫人的房间,王夫人还在大喊大叫着。
那个道姑用同样的办法,在王夫人的床边撒了一圈什么粉,嘴里同样说着大家听不懂的东西。王夫人安静了许多。
慢慢王夫人睁开眼,众人忙给解开了绳索。王夫人起身,看着自己的屋里这么多的人,很是奇怪,低头一看自己的衣服有些凌乱,忙大声喊着丫环:“新月,过来给我梳洗换衣,你这死丫头,跑哪去了?”
蹬蹬的声音,新月跑了进来。
众人正心下庆幸王夫人终于好了。
只见新月一进来,看到王夫人,突然新月的眼睛迷离了,继而满脸是泪,“扑通”跪到王夫人的面前,道:“我再不敢了。太太要打骂,只管发落,别叫我出去就是天恩了。我跟了太太十来年,这会子撵出去,我还见人不见人呢!太太,别撵我出去啊。”
王夫人一愣,这声音怎么同金钏这么像啊,当初金钏服侍自己这么久了,她的声音自己岂能不熟悉?
王夫人吓得往床里侧靠了靠。
忽然,新月又转过身,一把紧紧地抓住宝玉的衣服,哭道:“宝二爷,你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替我洗清清白?”
王夫人脸色惨白的说道:“金钏,事情都过去了,我当时给了你母亲二十两银子呢,回头我给你好好安葬,好不好?”
新月冷笑一声,转过脸来,瞪着王夫人,道:“我一个女儿家的名声难道就值一个二十两银子不成?”说罢又跪倒王夫人面前开始哭诉着什么,还时不时地去拉王夫人的衣服,王夫人吓得直往床里躲。那些下人们更是不敢靠近。
那个道婆忙过来又往新月身上洒灰。
新月立刻平静了下来。
可转眼,王夫人身边的另一个丫环又跳了起来,指着王夫人的鼻子骂道:“我是个美人!怎么了?我就真象个病西施了。我怎么天天作轻狂样儿了?你说我做轻狂样给谁看?你希望我给谁看?是不是怕我做样给你这个宝贝儿子看?我这就做给你看。”
说罢,这个丫环拉住宝玉的手不放,故作亲昵地样子。然后转身对王夫人道:“你这个老东西,你以为是我勾引了宝二爷?谁勾引宝二爷,你难道不知道?问问宝二爷第一次是同谁做的那肮脏之事?”
转身,这个丫环对宝玉妩媚的一笑,道:“宝二爷怎么不肯为我说句话呢?当真我死了,你也不心痛吗?”
宝玉愣在那里,这不是晴雯,又能是谁呢?
晴雯,宝玉是不怕的,上前拉住那个丫环道:“晴雯,何必这么作践自己呢?”
“我怎么作践自己了,我的委屈找谁说去。”那个丫环一甩手,不去理睬宝玉,继续本着王夫人而去。
那个道婆又去撒灰,可是没有用处了,刚恢复平静的新月又和这个丫环一起蹦起来了,一个拉着王夫人哭,一个指着王夫人的鼻子骂。
那个道婆,摊开手,对宝玉说道:“大人,现在我也无力做什么了,这里的怨气太重了,不是我能压得住的。”
说罢那个道婆连银子都没来接及领,就跟逃似的跑了出去。
屋里可热闹了,王夫人则跟呆了似的坐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而有人来禀报,说贾政在书房里又闹了起来。宝玉过去一看,只见贾政满书房的跑,边跑边喊边躲着什么似的:“婉儿,别打我呀,唉呀,别打我啊。”
只见贾政的衣服已经被撕扯得凌乱不堪了。
宝玉颓然的跌坐到凳子上,低声说道:“做孽啊,自有报应。”
随着宝玉这一声,屋里安静了,贾政也不动了,愣愣的盯着宝玉。
平静了半晌,突然贾政大声地喊着:“婉儿,不要啊,不要啊。”
然后贾政就拉着一个下人,指着门框,颤抖的声音道:“快去、快去把她拉下来,不要让她吊在这里,别让她吊在这里。”
一会,那面又来报,说是王夫人被打了,被打得满地跑。宝玉过去看,这面又说贾政这里又是贾政上窜下跳的。这是时候的贾府真可谓是热闹非凡、焦头烂额啊。
正闹的天翻地覆,没个开交,只耳闻得隐隐的木鱼声响,念了一句:“南无解冤孽菩萨。有那人口不利,家宅颠倾,或逢凶险,或中邪祟者,我们善能医治。”
宝玉闻听这些话,早就从凳子上蹦了起来,急着命人去快请进来。有些下人心里奇怪啊,想着如此深宅,何得听的这样真切?人被请了进来。众人举目看时,原来是一个癞头和尚与一个跛足道人,宝玉觉得这二人竟然有些眼熟。
那和尚上来笑着对宝玉说道:“施主别来无恙啊!”
宝玉不吱声,只是痴痴的笑着,看着这二人,众人心下迷惑,曾经听说这位爷小的时候有些疯疯癫癫的毛病,不是今天犯了吧?若真这个样子,这贾府还真不能呆了。
那僧笑着对宝玉道:“施主不须多话。因闻得府上人口不利,故特来医治。”
宝玉笑道:“整个贾府都是邪气,莫不是又要打我的玉的主意?”
那道人笑道:“你倒是明事理的。把他拿出来吧。”
宝玉从项上取下那玉来递与他二人。那和尚接了过来,擎在掌上,长叹一声道:“人世光阴,如此迅速,尘缘满日,若似弹指!却因锻炼通灵后,便向人间觅是非。地不羁,心头无喜亦无悲;沉酣一梦终须醒,冤孽偿清好散场!”
念毕,又摩弄一回,说了些疯话,递与宝玉道:“好生保管此物,不可亵渎,悬于卧室上槛,不可使阴人冲犯。”
说罢转身欲离开,突然像想起来了什么似的,道:“芙蓉仙子,芙蓉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