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苏家,如今虽说世家林立,但要说江州最大的家族,恐怕便是这掌管苏风院的苏家了,甚至说在这苏越三州之内,只要你和姓苏的起了冲突,都要先询问上一句是否来自江州苏家,然后才好决定是拔刀相向,还是就地赔罪。
苏越之地内,早已流传着江州苏氏乃是之前已经灭亡的苏越国皇室,而这个传言也一直顺着风早已吹进了大楚皇宫,只是这么些年来,也不见得哪一位帝王降下罪责。苏家的人也从未出来澄清过此事,但众人皆知苏家的直系从未进真正进入过大楚朝堂。
久而久之,苏家是苏越国皇室后裔的身份,就这么坐实了,只是这江州苏氏的人确实从来没有做过大官,更别提兵权,只是历朝历代稳稳守着苏风院。明面儿上苏家确实没有什么实力,但只要是在苏越之地内,有点脑子的世家权贵,都知道苏家惹不得。
先不说前朝宰相蔡广之就是从苏风院走出去的,单单是苏越三州之内,不知有多少郡县的官员曾在苏风院求学。如今的院长苏辙更是在当今陛下的旨意下赶赴咸阳,主持了去年的文举,而今年入夏后,这些中榜的学子便会摇身一变成为天下官吏四散六域。
所以虽在明面上苏家只是守着一个学院,但实际上却是天下文人书生们敬仰的对象。虽说文人不比那些个手里握刀的武者,但这笔杆子使起来,也竟是杀人不见血的主儿。谁也不知道哪天哪位大人这大手一挥的,就得碍了前程,断了出路。
余忌安还依旧在院中读书,只是有意无意避开了叶瑾宸。看忌安的德行,叶瑾宸也没有再主动找过他麻烦。就在这样的日子里,江州迎来了盛夏之前的雨季。
江州多雨,春末夏初,秋走冬来,总是会下上一段时间的梅雨,好像是提醒众人,这就是要换季的节奏。
今年的雨好像特别的大,连续四五天也不见停歇,这下可是闷坏了喜阳厌雨的叶瑾宸。就算已经在江州生活了数年,可叶瑾宸依旧习惯不了这南方的阴雨连绵。
叶瑾宸干脆便请了假,就整日躺在舍房里,看些杂书,睡大觉。
“叶子,叶子,好好收拾一下,明儿咱要过富县去了!”薛风身着蓑衣便径直踏进了屋子,叶瑾宸看着满地的水渍,想骂也骂不出口。
“怎么了。。。”懒洋洋的叶瑾宸继续在躺椅上窝着,喝了口热茶。
“每年雨季之前总是会加固防汛的堤坝,只是今年的雨有些略大,院子里的老师发现了梅雨锋,便让苏先生去郡守府上通报,说是可能发生洪灾,要做好各地的准备。”薛风坐下也给自己到了杯茶水。
“那不挺好么,管我们这些学子什么事情啊。”
“嗨,苏先生回来之后就将院里的先生和几位院傅大人聚在一起讨论了,说是咱苏风院的学子和其他人不同,再加上郡守也拜托了苏先生,希望院里帮忙规划治理。”
听到此处,叶瑾宸虽然和苏霖不太对付,但也知晓这位苏先生确实是为了百姓着想,就算有点想要搏名的意思,终点总是好的。
“院长还未归来,但几位院傅大人已经点头,也出了具体的方案。让院子里的先生们各自带些学子前往各县帮助地方布防,只要满了15岁,都要派出去,说是锻炼一下。”
叶瑾宸叹了口气,心里只能暗喊倒霉。
“咱们是被派去了富县,还有萧凤儿也是一道的。”
叶瑾宸一拍脑门,一个头变成了两个大。
。。。。。。
显然叶瑾宸的脑袋即使再大,也无法改变江州的雨。第二日一早,留院的三位院傅大人便将目前还在苏风院所有十五岁以上的学子召集了起来。
之后苏先生代表院长进行了一段铿锵有力的发言,无外乎我辈学子应当在这世道里为天下百姓出力,而不是只做那闭门死读书的无用书生。说实话叶瑾宸其实还挺佩服苏风院的这理念,毕竟如今世道虽不是烽烟四起的七国乱战时期,但人命这东西依旧不算上什么珍贵的玩意儿。
只是叶瑾宸打着伞和众人站在雨中,看着在台上淋雨演讲的苏霖,实在是提不起兴趣听他的演讲词。在苏霖讲完话后,便有各个先生和助教划分学子,然后发放蓑衣,整顿之后便立马出行。
唯一让叶瑾宸值得高兴的,就是自己前往富县带队的文院先生,居然是安芷婍这位大美人。不过看着在安先生身后紧紧跟着的萧凤儿,叶瑾宸还是撇了撇嘴。不过萧凤儿在,萧林应该也会通路,这样说起来,倒是安全不少。
每个队伍都有十五名学子组成,带队的先生有两名,分别来自文武两院,而这次带队前往富县的武院先生,便是教习骑术的董必空董先生。
富县虽然靠了个富字,但这个县一向在钱塘郡里排在末位,原因无他,每年都是种了田,然后闹了水灾,再重新种。虽然富县一直没有富裕起来,但富县人却一直有着一种坚持的精神。
富县北上连接这照阳山脉,南下则通水路,可进千岛湖,更是富阳江河钱塘江的交汇之一,所以一旦到了连绵的梅雨季节,富县每每总是遭殃。
自苏风院众人一路快马加鞭,也是行至夜间才到达富县内,董先生和安先生出面交接了县衙,便率众人先行再县城内安顿了下来,待第二日早再前往堤坝勘察。
也许是一路的奔波太累,或者薛风的适应力本就很强,在叶瑾宸还和其他众人聊天之时,薛风的呼噜声早已打的震天,甚至压过了屋外的雨声。清晨有人来喊门,众人略微洗漱后便集中在院中,但包括叶瑾宸在内的几个学子,看向薛风的目光中充满了不善。
很快便有衙役和都督府的门下曹掾来到院子,和董先生交接后,众人便前往了江边勘察,准备一同加固堤防。
雨水越下越大,早已是雨水一色,远处根本不见江景,行至堤坝附近,叶瑾宸才勉强看出江和堤防的交界。安先生毕竟是教导音律的老师,此次前来一是辅助,二是因为富县有许多加固堤防的士兵和周边村夫得了风寒,所以这堤坝上的事情,变成了董先生做主。
“董先生,这治水你也董么?”叶瑾宸平时和董必空混的很熟,虽然文章考核叶瑾宸较为一般,但这骑马射箭倒一直名列前茅。
“嗨,你是不知道,当年我也在苏越的都督府里任过职,这治理水道啊,说白了就是看哪儿容易淹,堵哪儿就成。”董必空站在堤坝上向外望了望,回头便丰富学子分头观察水位,告知众人如何适量及测试堤防后,就让大家上下分了两队视察堤坝。
董必空留在了中段位置的大本营,因为县令已经去巡视上游,说是待会儿就会回来,董必空要等着县令过来一起探讨如何加固之事。而叶瑾宸便和薛风等几个学子,由衙役领着向上游巡去。
大雨之中叶瑾宸等人一路向上,也看不清左右,只好沿着堤坝走。雨越发的大了起来,已经慢慢的看不清人,只能看见几个人影晃动。叶瑾宸觉得实在雨水太大,便和衙役商量是否扭头撤回。
就在叶瑾宸冒着大雨和衙役商量之时,只听前方传来一声大喝,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的巨响,雨中似有滚滚气流四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