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衣人吹了声口哨,远处就传来了马蹄声,在曦月被打晕之前,她只看到了一匹披着铁甲的黑马飞奔而来。
年底的夜市总是热闹的,王府新婚的喜气还未褪去,下人们就早早的挂上了红灯笼,所有人都在忙着做新衣服的时候只有小月在房中惴惴不安。
今早曦月与陆厌一同进宫,可只有陆厌回来了,难不成是身份被发现,遭遇不测了吗?正当小月打算找个理由去搬救兵,房门被人轻轻敲响。来人身形极快,她刚打开门,就被重新推进了屋子里,口鼻被一双大手给紧紧地捂住。待她定神才发现是宫翊!
“宫大人!你救救小凡吧,她一整天都没回来,我担心……”
宫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小声说道“摄政王回来后找你了吗?”
小月摇了摇头。
宫翊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让她放宽心,转身便从窗子翻了出去。
另一边陆厌正在看幼帝未处理完的折子,便听到小月哭哭啼啼的跑了过来,在外边叫嚷着“王爷,公主一天未归了,如今她远嫁于此若是遭遇什么不测,那奴婢如何跟大王那边交代啊!”
被扰了兴致,陆厌重重的放下了手中的折子,抬头对旁边侍奉的江澜说道“王妃今日未归?”
“回王爷的话,属下早已命门口的家丁注意了,王妃确实是一日未归。”
陆厌冷哼了一声“这女人怕不是趁机逃跑了吧?”
“那这棋子,王爷还要吗?”
外边的小月还在嘤嘤嘤的哭个不停,若不是早已知晓内情,还真信了她们主仆情深。
“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曦月是被饿醒的,这么多天终于算是睡了个好觉,虽然是被人打晕的。
身下的木床远不如王府的软榻舒适,睡了一觉起来竟然浑身酸痛,周围的陈设简单朴素,说难听点就是穷得很,土坯房的墙缝还漏风,凉嗖嗖的吹进来让人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四角木桌上放着两小盘青菜和一碗热腾腾的粥,看来主人并未走开太长时间,亦或者是等曦月悠悠转醒才离开的。
下床后才发现这屋子虽然简陋,却是格外的整洁,不像是普通的亡命之徒的居所,要么那个黑衣人是个有故事的人,要么就是这个人有强迫症加洁癖。
曦月顾不了那么多,反正自己也是在死人堆里摸爬滚打过的人了,先填饱肚子再上路也不迟,说不定给那个大哥商量商量,一刀下去见血封喉还能死的痛快点,总比被陆厌折磨的生不如死的好。
正当曦月在风卷残云的时候,木门被推开,黑衣人拿着两盏红灯笼站在门口,明明是一身杀气,硬是被红彤彤的灯笼里的烛光给照灭了不少。
“你干嘛!”
由于嘴里的饭还来不及咽下,此时曦月一张嘴说话就是饭菜横飞,有的飞得比较远,直接喷在了黑衣人手里的灯笼上。
“我……我……想,装……装饰一下,不……不然,黑……你……你害怕……”
得嘞,这个人还是个结巴!
“你不是劫匪吗?”
曦月放下手中的碗,顺势把手在衣服上抹了一把“脸上那玩意给我拿下来!”说着便捋起了袖子打算给他摘下来。
“不……不行!丑……丑……”
黑衣人见她张牙舞爪的模样,竟然往后退了几步。
“你是什么人?”
对方摇了摇头。
“多大了?”
对方又摇了摇头。
“叫什么?”
“阿……阿呆……”
曦月双手抱在胸前围着阿呆转了一圈,这人身形极高,而且右脚鞋子磨损的厉害,应该是左腿有伤,要么就是腿瘸了,黑巾掩面,说话口吃,而且一问三不知,这人不是幼年被吓到了就是后天遭受了巨大的重创。
晕之前的那匹铁甲黑马体型健硕,应该是军营中的马匹,普通的猎户是不会有这种马的。再观察院子,有一个简陋的马棚,屋檐的角落里放了一把长枪,这个叫阿呆的人八成是哪个军营的头头,从战场上爬了回来,但是受了很严重的伤痊愈之后,丢失了部分记忆。
“我问你啊,你没事劫持我干嘛?还是说,有人让你把我给掳到这里来的?”
阿呆摇了摇头,随即指了指曦月腰间的白玉龙形玉佩,这佩是一对,另一半在陆厌那边,是安广王陆修送给他的新婚礼物。
“你的意思是,看到了这块玉佩,才抓的我?”
阿呆点了点头,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就是……看……看着……眼熟……对……对不……对不起。”他低下头时,曦月清楚的看到黑巾遮不住的地方,全是刀疤。
明明是中年人的模样,却只有小孩的心智,那匹战马还算忠诚,一直跟着他,也不至于让他孤苦无依,此人身前定是战场的枭雄吧,最后却落魄于此,真是令人唏嘘。
“阿呆,你看我今天买了什么……”
门外走进来了个女人,虽是粗布麻衣,却挡不住脸上的清秀。
听到有人唤自己,阿呆也高兴的跑了过去,接过她手里的两块猪肉。
对于家里来的“不速之客”那女人还是有很大的敌意的。
“看你的打扮,应该不是普通人,你来这里做什么?他都已经这样了,就不能放过他吗?”
曦月连忙摆手否认“我,我也挺想知道我为什么来这的。”
“朱砂……她……她不是……不是坏人……”
听到阿呆说了她不是坏人,朱砂才撤下了满身的防备,但仍留了一丝警惕。
“她……她身上……的玉佩……我……我喜欢……所以……我就把……把她打晕……带……带回来了!”
“害!你要是喜欢,早说呀,我送你就是了!”
曦月说着就要取下来,却被朱砂给拦住了。
“姑娘不用客气,一个傻子说的话,不必当真,见你面善,我就不如多和你说两句吧!他是我当家的,早些年在战场上受了伤,是我把他给捞回来的,谁知道他躺了三个月醒过来就这样了,你这玉佩,应该是他以前的上头带过,有点印象罢了。他为人仗义,即使这样了还想着他那战死的上头,今日多有得罪,还请姑娘见谅。”
见什么人说什么话,这个朱砂也不简单,看似煽情的一套说辞,真假参半,这俩人肯定是知道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才会被追杀,如今他们四面楚歌,有点警惕性总归是好的,比起那些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老狐狸来说,他们这么做还是可以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