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生命的终点是什么?死亡。他们的使命是让死者走得安详,生者心有慰藉。
······
斓逸城本来是国际庄的一座居民区,因为媒体曝光过承建集团的内部腐败,斓逸城在当地人眼中是粗制滥造的产品,有条件的人不会把这里当做居住地。
斓逸城成为外地人租住的首要选择,有商业头脑的,把这里变成民宿。
这里集聚着一群互不知姓名、不知来处、不知职业的社会人,岚烟就是其中一员。
······
岚烟,24岁,刚大学毕业,正在寻找工作。
岚烟投递了十三家殡仪馆,终于有一家殡仪馆回复了她——明天上班。
没错,岚烟学的就是殡仪专业,就是给死人化妆之类的,这个专业仅她一人。
······
穿过一条狭窄的羊肠小道,一座破败的小院映入眼帘,整个院落被爬山虎吞噬,透过间隙,无数个骷髅手向她伸过来,尖锐的嘶叫声刺人耳膜。
这个场景,自岚烟记事起,总是徘徊在她的梦境中。
午夜,岚烟再次被惊醒。
岚烟疯狂地汲取着空气中的氧气,冷汗从她光洁圆润的额头向下滑落,苍白的小脸被街道的灯光映得愈加惨白,迷离瞳孔放大的双眼泄露着她的惊恐。
即使梦见过千回,诡异的场景,压抑的氛围,森然的白骨,依旧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环顾着十几平方米的出租屋,岚烟怀疑随时会从黑暗中伸出一双手将自己扯进地狱。
隔壁传来压抑的“喘息声”,缓解了岚烟紧绷的神经。
岚烟拿起床头上的腕表,借着微光,看了看时间,心想,隔壁的人有够持久的,已经凌晨4:23了。
岚烟烦躁地揉乱自己的短发,汲着拖鞋,走到脸池旁,洗脸刷牙。
看着镜子中,身着正装的自己,岚烟邪气地勾了勾嘴角,“哎,就是衣服有点儿大,其他的一切都很完美。”说着,岚烟扯了扯长出四五指的袖子与裤腿。
这套正装是岚烟在学校里跳蚤市场淘回来的,很是便宜,15块RMB到手。
电梯内,一个浓妆艳抹、酒气与劣质香水混在一起产生奇特气味的风尘女,“小帅哥,去上班呀。”
岚烟掩了掩鼻,向后退了退:“······”
岚烟被认为是男的,很正常,岚烟一头精短的头发,这年头,很少会有女生会剪这么短的头发,加上岚烟中性的穿着打扮,大学四年来,全校学生都知道有一个学殡仪专业的小帅哥。
起初还有女生与岚烟搭讪,但自从知道她的专业后,总感觉她身上有一股尸体的腐臭味,都敬而远之了。
岚烟从未想过,去澄清自己的性别,一来是岚烟懒,二来是岚烟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三来男性这个性别可以在某种程度上保护自己,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岚烟就是懒,其他,都只是借口。
风尘女把岚烟逼到了角落,依在岚烟身上,向岚烟的胸口袭去,“咦,竟然是软的。”
岚烟的脸,当下,就变得有些骚红,她没有想到会有人,这么大胆,风尘女好像有些奇怪,又捏了几下。
岚烟还没来得及推开这个女人,风尘女的呕吐物就吐了她一身。
······
6:00这座城还未完全苏醒,东方隐隐有一抹亮光,环卫工人正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忙碌着,步履匆忙的上班族,晨练的大爷大妈,清脆的鸟鸣声夹杂着老人抽打陀螺的飒飒的甩鞭声。
2个小时的步程,岚烟终于到达了工作地点。
望着眼前的场景,岚烟有点儿石化,要不是门口挂着“往生殡仪馆”的木牌,她就要怀疑自己来错了地方。
在高楼耸立的都市中,出现了一方小木屋,明显与这座城市格格不入,没有被拆掉,也是奇迹。
木门的木刺轻轻刺了岚烟手指一下,些许血迹融入这扇木门,推开颤颤巍巍的木门,发出阵阵“吱呀”声,岚烟刚要踏进去的一只脚,下一秒就缩了回来,紧接着向后退了一步。
浓烈的烟草味,呛得岚烟,不停地咳嗽,眼泪顺势流了下来。
屋内的人好像是听到了动静,传来脚踩木板“踏踏”的声音,由远及近,片刻,停了下来。
一片阴影落了下来,岚烟抬起头,背光,看不清自己眼前人的长相,只知道,是男的,很高。
男人看着岚烟泪汪汪的眼睛,有些恍惚,好像想到了什么,神情柔和起来。
向下看到岚烟污秽的西装,皱了皱眉,眼尾有着明显的嫌弃之色,“你就是岚烟”男人的语句是问句,语气又极其肯定。
听到这句话,岚烟更加肯定自己没有来错地方,最后一丝自我怀疑也随之消失了。
岚烟抬仰起自己的头,心中感叹这人真是高呀,至少185厘米以上。
“嗯”岚烟放弃折磨自己的脖颈,盯着男人的喉结应了一声。
男人没再搭理她,径直返回屋内,打开了所有的窗户。
岚烟深吸了一口气,屏住了呼吸,抬腿进入屋内,还有些许烟气萦绕在屋顶。
从外面看不觉得,从里面看屋顶很高,小屋面积大概有自己6个出租屋大小,环顾四周,其中有一整面墙设置成书架,与屋顶相接,上面摆满了书,书架前摆放着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桌子椅子,男人就依坐在那张太师椅上。
岚烟这才看清男人的面貌,整个人弥漫着颓废的气息,杂乱的头发,头发长(chang)得遮住了男人眼睛,胡茬黑密,至少有几个礼拜没有刮过了,不修边幅的着装,脚上屐着一双拖鞋。
桌子上的烟灰缸堆满了烟蒂,怪不得屋子像着火了一样。
男人用笔尖在桌子上点了点,示意岚烟在自己对面坐下。
“苍月,我的姓名,以后这就是你的办公地点。”男人漫不经心的态度,透着一丝慵懒。
说完,男人就依靠在椅子上合上了眼睛,岚烟刚要说话,就听见打呼声传了出来,靠,这男人是几辈子没有睡过觉了,秒睡啊,岚烟只好压下心中的种种疑问。
到了吃午饭的时间点,这个叫苍月的男人还没有醒,岚烟有些佩服他,竟能一直维持这种难受的姿势到现在。
岚烟犹豫着,要不要叫醒他,想了想,还是掏出手机,订了份外卖,连带他的那一份也订了,她很是肉疼,自己仅有的积蓄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