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月7日,星期二,夜晚。
邓九析眉头紧皱,他觉得此案疑云重重。
萧柏语见他低头站立,忽然不语,走过去问道:”九析哥,你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邓九析抬头看了他一眼,喃喃而语:“真凶极有可能不是死者的婶婶。若不考虑口供,本案物证实际还不足以排除合理怀疑,根本不足以给她定罪。”声音不大,语气却很坚定。
“可是,九析哥。婶婶的作案动机也很合情合理啊?被智障儿拖垮的家庭太多了。绝望的人不得以做这样的事情,不是很顺理成章的吗?虽然我也觉得她是又可恨又可怜”。萧柏语相信司午是不会错的,婶婶就是凶手。
”如果单纯讨论到动机。抚养智障儿的家庭被拖垮的多,陷入绝望的多,遗弃之心常有,可是这和亲自实施谋杀还是有很大的距离。一个人的人格特征一般都具有稳定性,那个女人把残障儿抚养到这么大的年龄,这既需要对死者有爱心,也需要耐心。根据那三张现场照片,我们也可以看到死者的衣服是干净整洁的,脸部的胡须也有及时的刮过,明明是被家人细心照顾的。“
“也许是杀死他之前动了恻隐之心,刚换的衣服,刮的脸?”萧柏语提醒。
”不会,“邓九析想了想,说,“衣服明明是春秋季的,裤子上亲手缝制的松紧带,不可能是谋害前刚刚做的吧。”
”若要筹谋一个在雪夜杀人的计划,让其尸骨无存,这样的人,对死者来说又应该是冷酷无情的。这种人格特征的断裂,需要足够的事实证据支撑起一个合理的解释。“
萧伯语觉得有理,他点的头说“也对,就是小猫小狗,主人精心养了许久,然后突然冷静地设计个方法,亲手杀了它?这也真让人难以置信。人格突变了啊。”
”还有一个问题,对于家主而言,如果仅仅是难以承受养育的负担,可以把智障儿送去福利院,或者带他去更远的地方,故意丢在外地,不留任何信息。就算是想彻底解决掉,难道家里不才是最好控制的场所吗?为什么带他离家那么远?难道一个“智障儿”的突然失踪,不比在家里的误食或失足,更容易让人关注和怀疑吗?
“……”这几句反问很有力量,说的萧柏语也陷入了沉思。
这时,沉默不语的邓效愚突然开口说话了。“阿析”,他先喊了一声,等邓九析微微转过身,就认真盯着邓九析的眼睛,以恳求的语气说,”既然你这样想。就去见见家属,好吗?”
还没等到答话,他就一把抓过邓九析的笔和记录本,在纸上空白处快速地写了几个字,然后伸手把记录本递往邓九析,同时望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你要去看看她。无论是否有冤情,尽量参与这个案件,嫌疑人和家属是需要帮助的。”
邓九析结果记录本,看到纸上草草地写着七个字
“一中高一,孙廓尔“。
事情是这样的。
上午,司午的助手刚调取来一大堆关于死者家庭情况的档案资料,就接到司午的电话催促,司午着急火燎地马上要看分析报告。司午的助手只好电话求助老同学邓效愚,让他来一起帮忙阅读、分类整理。
材料勾勒出这一家四口的过去和现在。曾经幸福完整的家庭,爸爸没了,哥哥死了,妈妈又被抓了起来,现在剩下孤零零的孙廓尔。
这个可怜的女孩孙廓尔很让邓效愚揪心。亲人都不在了,她该怎么办呢。邓效愚本打算亲自去看看她,了解一下状况,转念一想,让自己的弟弟邓九析以律师身份介入、提供帮助,才是最妥当的。上午他就打定主意,见面就交代邓九析去做这件事。
邓效愚看邓九析接过记录本,很仔细的辨认了他写在上面的家属信息,然后收了起来。看来弟弟已经对案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毋需他多讲,他一定会跟进的。
这时屋外邓效愚的两个学生探进头来,招呼他们的教官回房休息。邓效愚看夜色已深,他们住在村东头,还有段路程要走,就抬脚跟着学生们去了。
他走出房门又有心事似的,忍不住转身往回看,正巧和邓九析四目相对。邓九析笑着对他边点头,边眨了眨眼睛,似乎在说,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他这才放心地转身离去。
2020年1月8日,邓效愚吃完早饭,过来和弟弟道别,发现邓九析和萧柏语两个人早已先于他离开了仙峪村。邓九析想赶在八点正式上课之前,见到高一学生孙廓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