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尔拉确信有人在跟踪她。
已近半月,那个人始终穿着黑色长风衣,在她左边,在她右边,在她的无处不在。起初丁尔拉并不在意,只以为又是哪个不知哪儿冒出来的倾慕者,越到后,丁尔拉越发现这跟踪者的诡异,上班、下班、晨跑路上、公司楼下的咖啡店、转角的便利店、周末的超市……他无处不在,鬼魅一般行如迷踪。
入冬的城市,已是严寒,明天就是尤雾的婚礼,她和陈蕊蕊把新娘赶回酒店睡觉,两人搞定最后一场婚礼彩排,看着最后一幅婚纱海报挂上墙壁,才在酒店门口告别。
目送陈蕊蕊被老公曾凡茗接走,丁尔拉拍拍屁股,准备跑回家。丁尔拉不开车,五公里内全部靠走,十公里内全部靠跑,她跑着跑着,确信有人紧追不舍,丁尔拉特地绕了几个街口,却见那人依然紧跟,她绕路,他也跟着绕路,甚至为跟着她连闯了两个红灯。
丁尔拉确信有人在跟踪她。
已近半月,那个人始终穿着黑色长风衣,在她左边,在她右边,在她的无处不在。起初丁尔拉并不在意,只以为又是哪个不知哪儿冒出来的倾慕者,越到后,丁尔拉越发现这跟踪者的诡异,上班、下班、晨跑路上、公司楼下的咖啡店、转角的便利店、周末的超市……他无处不在,鬼魅一般行如迷踪。
入冬的城市,已是严寒,明天就是尤雾的婚礼,她和陈蕊蕊把新娘赶回酒店睡觉,两人搞定最后一场婚礼彩排,看着最后一幅婚纱海报挂上墙壁,才在酒店门口告别。
目送陈蕊蕊被老公曾凡茗接走,丁尔拉拍拍屁股,准备跑回家。丁尔拉不开车,五公里内全部靠走,十公里内全部靠跑,她跑着跑着,确信有人紧追不舍,丁尔拉特地绕了几个街口,却见那人依然紧跟,她绕路,他也跟着绕路,甚至为跟着她连闯了两个红灯。
丁尔拉心脏凉透,一个定位直接发给了陈蕊蕊,紧接着微信发过去:
“蕊蕊,我被人跟踪了,现在开始我每隔几分钟给你发定位,到家大概还有15分钟,20分钟后如果我没有给你打电话,立刻报警。”
陈蕊蕊顿时紧张起来,“我现在就和曾凡茗赶过来。”
“好。”绿灯亮起,丁尔拉掐了屏幕。
她小心翼翼又转了几个弯,跑得飞快,见那人终于被甩在背后,不禁长吁一口气,也许只是幻觉,丁尔拉讪讪地想。准备进小区,却发现连包带着门卡全部忘在酒店,丁尔拉沮丧拍了一下脑袋,只得从地下停车库乘电梯上楼。
深夜的地下停车库静得令人发指,灯光尽管敞亮,却依旧掩盖不了惨白阴森的气息。丁尔拉下意识攥紧了拳头,偌大的停车场,除了丁尔拉别无他人,她的心脏揪成一团,隐约又感觉到那个阴魂不散的跟踪者就在自己身后某个角落,她深吸一口气,直往电梯口赶。没过几分钟,丁尔拉便很确定自己身后那个跟踪者追了上来,因为她清清楚楚听见了另一个不属于自己的脚步回音,她顾不上一切,拔腿跑了起来,身后的脚步声也跟着跑了起来,丁尔拉咬牙,心脏剧烈跳动几乎让她双耳失聪,恐惧在颓弱的地下车库光线下已经模糊难辨,就在她快要触到电梯按键的时候,一双手从后面迅速抱住了她,丁尔拉失声叫了出来,下意识转身,一拳狠狠砸在那人的脑袋上,背阔肌发力带动手肘臂膀,多年拳击训练,此时派上用场,防身戒指棱角利落,在那人额骨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对方低声吼了一句,眼见鲜红血液从额头上流下来,却依旧迅速挽住丁尔拉推进开了门的电梯,“是我,跟我走,有人在跟踪你!”
丁尔拉魂飞魄散,看清来人是章知难,不禁哑然,听他后半句话又惊得胆战心惊,两人默不作声,一路等到电梯呼啸而上,丁尔拉微微睁开双眼,章知难克制地站离自己半米远,痛苦地捂着自己流血不止的脑袋,脸色惨白。她听见自己疯狂的心跳,愣了半晌,才递上自己的围巾给章知难止血。
“你惹了什么人,他跟踪你很久了。”章知难送丁尔拉进屋,劈头问下。
“我哪知道,我们这种做婚姻调解的,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能惹什么人?”丁尔拉惊魂未甫,来不及脱鞋,冲进房间翻箱倒柜找急救药品。
章知难抱着脑袋站在门口,和第一次见到的邋遢大叔比起来,章知难今儿衣衫齐整,外头一件样式简约干净的绒质风衣,里面一套深枣色笔挺西服套装,袖口露出的白衬衫恰到好处,领结齐整,能把这个颜色穿得如此精良倜傥,丁尔拉见得不多。
丁尔拉瞥他一眼,“穿得这么人模狗样,相亲吗?”
“有个单身优质女青年就住在我楼下,我不近水楼台先得月,跑去相什么亲?”
丁尔拉翻了一个白眼,把药水镊子纱布一字摆开。
“去谈公司融资,必须穿骚包点,不骚包没公司包养我啊。”章知难一本正经,丁尔拉啐了一口:
“原来是施美男计,真不要脸。”
“某人幸亏没在我脸上砸个窟窿,否则这脸真没法要了。”
“进来吧大叔,救命之恩,给你止血泡茶,报恩。”
“能以身相许吗?”
丁尔拉不说话,让章知难在门口坐下,给他清创包扎,手法娴熟:“还好,角度可能不对,我力气没用到,砸了一个小创口,流点血,问题不大。”
“下次教你两招,如何快准狠地一击即中。”
“谢谢。”
“就是砸人前能不能先看清对方是谁。”
“那我估计早被歹徒杀得片甲不留了。”
“美女一般都不会先杀……一般都是先奸后杀。”
“滚。”丁尔拉手下一重,章知难一声惨叫。
“这属于比较正常的顺序,先杀后奸都比较变态。”
“歹徒还能是正常人?”
“大部分歹徒也就是劫个财劫个色,变态还是少数。”
“谁知道你遇到的不是变态?”
“也是,那人跟踪你至少一个礼拜了,我看不清他长相……身高比我矮一点,一米八左右,比我瘦削,你仔细想想,最近有什么类似的人?”章知难严肃起来,又补充:
“我建议你报警,小区周边摄像头很多,调取资料不难。”
丁尔拉长叹一口气,“我人际关系简单,每天上班下班两点一线,没有男朋友,只有女闺蜜,工作中天天需要拯救那群在婚姻中水深火热的人,救了多少人?照我说,他们应该感谢我,谁要来杀我?”她放下医药箱,转头看着依然坐在门口的章知难:
“进来吧,杵那干嘛,跟门神似的。”
“有我这么有型的门神吗……电梯里我忍得浑身发抖才不至于强吻你,让我进屋,引狼入室。”
“别指望我以身相许……莫非你才是那个跟踪我的人?故意演一出英雄救美?”
“滚,我要英雄救美,沦落到这个程度?”章知难指了指脑袋上的白纱布,“我这人色胆包天,对你有意直接推倒壁咚,还需要鬼鬼祟祟跟踪这么多天?”
“来呀,大叔。”丁尔拉一屁股坐进沙发,敞开四肢,笑眯眯说道,“小女子虽打定主意不恋爱,不结婚,但享乐主义还是有的,如此优质帅哥,不用白不用。”
“你还真是胆大包天,刚从虎口逃脱,就开始和陌生怪蜀黍打情骂俏。”章知难似笑非笑,带点自来卷的灰白色头发看着柔软无比。
“少贫,爱进不进……”
猛烈敲门声传来,章知难吓了一跳,门外传来陈蕊蕊急切的声音,丁尔拉长呼一口气,“开门,是我好姐妹。”
章知难开门,陈蕊蕊一头撞进章知难怀里,后面跟着同样气喘吁吁的曾凡茗,三个人撞成一团。
“没事了,亲爱的。”丁尔拉连忙起身,抱住陈蕊蕊。
“你吓死我了!”陈蕊蕊顾不上打结的三人,眼含热泪,“你要有点什么事儿,我真吓死了!明天尤雾婚礼,别给我出什么事情。”陈蕊蕊语无伦次,丁尔拉心中一阵暖流,七嘴八舌安抚陈蕊蕊,仿佛遭到跟踪的是陈蕊蕊而不是自己。
“让你和凡茗担心了,我没事。”
“她有事。”门口的章知难发话,“这个人跟踪你起码一个礼拜了。”
“这位是……”陈蕊蕊一时不解。
“啊,我楼上的新邻居……”
“我叫章知难,这是我的名片。”章知难文质彬彬递上自己的名片,在一边的曾凡茗看着浑身不自在,看章知难的神色满是酸意,他一把抢过陈蕊蕊手里的名片,看得丁尔拉憋到内伤。
“章……知难……”
“第四声,谢谢。”章知难笑眯眯,一脸贱到地老天荒。
“哦!”陈蕊蕊上下打量,见章知难修剪整齐的灰胡子,恍然大悟,“就是你说的那个……”
“蕊蕊!”丁尔拉捂住陈蕊蕊的嘴,陈蕊蕊笑成一团,章知难蹙眉。
“白胡子大叔,久仰大名。”陈蕊蕊憋住笑,和章知难握手。
“我胡子很白吗?”章知难大惊失色,到处找丁尔拉家的镜子。
“不行,这样太危险,前两天你就察觉出有人跟踪你,当时我还没在意,今晚这一出,太吓人了,走,跟我回家住去,我那儿离酒店也近,你明天做伴娘,直接步行过去就好……另外,还是报警吧!”陈蕊蕊一脸担忧,简直快要哭出来。
“咳咳……呃,咳咳。”章知难在一边咳嗽起来,“哎哟,这一咳嗽脑袋疼。”
曾凡茗扯过陈蕊蕊,低声说:“瞎凑什么热闹……”
陈蕊蕊恍然大悟,“啊……啊我我知道了,那什么,呃,我们家太小才80几平,还有两个熊孩子,最近还请了钟点工……你只能睡沙发太委屈你了,那什么……有章大哥,我给忘了……啊那什么,章大哥,这交给你我放心。”
丁尔拉瞪大眼睛。
“尔拉,我……出差大半个月了,憋得都内伤了,小别胜新婚,我家里蜡烛鲜花都准备好了,这不……你这一出我……那什么,你有章大哥,看这哥们儿虽然老了点儿,但身强力壮,斗一个歹徒肯定绰绰有余……”曾凡茗嬉皮笑脸,搂过陈蕊蕊就往门外走。
“丁尔拉,还是报个警吧,让章大哥陪着一块儿,啊,我走了我走了,再见啊。”
两人推推搡搡出了门,章知难笑眯眯和他们说再见,砰一声把门关了。
丁尔拉拿起手机拨号,满脸赌气模样。
“这干啥?”章知难发问。
“报警,疑似歹徒行凶未遂,使用非法卑鄙之手段强闯民宅,支开熟人准备再次作案,我要报警自保。”
章知难一把捏住丁尔拉手腕,轻轻松松把手机扔到一边,丁尔拉想挣脱开,奈何章知难不是她在酒吧里遇见的小弱鸡,底盘扎实稳如泰山,只得作罢。
“报警没有证据,公安局不会受理,凭视频监控,你肯定能发现我绝对不是那个跟踪者……不论如何,今晚你不能一个人在家。”
“我还真是引狼入室。”丁尔拉冷笑。
章知难裤兜里掏出钥匙,“给,你去我家睡,我在你家睡,歹徒再聪明,也料不到女主人已经掉包,你安心在我家睡,洗手间抽屉下有新牙刷牙膏,带上换洗衣服即可……”
“谁知道你没有备用钥匙,这点伎俩,我还看不出来?”
章知难不说话,放下钥匙,从容脱掉外套,解开衬衫扣子,露出小麦色的胸膛,胸肌明显,腹肌八块,人鱼线明显,荷尔蒙迎面扑来,震得丁尔拉头晕目眩。
“你想干嘛?”丁尔拉下意识后退一步,毫无头绪。
“尽管搜身,注意避开敏感部位。”章知难张开双臂,一脸戏谑。
丁尔拉半晌说不出话,反应过来张开嘴只想骂他无赖,却又忽然听见一阵敲门声,低沉密集,两人齐齐望向门口的方向。
章知难透过猫眼一看,转头竖起食指示意丁尔拉不要说话,脸上表情古怪沉重。
丁尔拉不知所措,摊开双手,口语道,“what?”
“是那个跟踪你的人!”章知难低声回应。
丁尔拉浑身冒汗,她挤过去从猫眼外看去,果然是他!黑色大衣,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却和这些日子里她怀疑的那个跟踪者别无二致。
两人一筹莫展,丁尔拉突然不知哪儿来的勇气,高声问道:“谁?”
章知难诧异,几秒难捱的沉默过后,却听门外来人回应:“是我,尔拉。”
一时间,丁尔拉浑身血液往头上冒,瞬间所有不属于她的、属于她的回忆铺天盖地——是的,是他,没有错,这声音即使被时光锤炼多年她依然能够分辨无误,绝不犹疑。
她默不作声,轻轻拧开门,灯光照亮来人的脸,陈鹤站在门外,指尖就在距她额前半米之外,却见她身后半裸着的章知难,凝固在空中不再向前。
章知难从两人脸色迅速做出判断,他下意识伸出手指指向楼上,准备自报家门:“我是她……”
“他是我男朋友,陈鹤,要进来坐坐吗?”
丁尔拉满面微笑,目光纯净,从容地挽上了章知难的胳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