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老人给托莱德和宁琛各盛了满满一碗油拉。”你们喝着,这是我早上做的团面子,就着一起吃吧。”
说完,白发老人走近内屋,翻腾了会儿,再出来时手里多出了两套折叠整齐的衣物,道:“正巧,我有两个儿子,身形和你们差不多。回头你们换上,你们现下这身太单薄了。”
白发老人又走进东屋忙乎了一会儿,方才回到二人面前坐下。
“二位就称我他德叔吧。我那两个儿子,就是你们上下的年岁。”说话间,他德叔的眼神中满是感怀与骄傲,而后是一闪而过的感伤。
宁琛只顾着吃喝,因为实在太好吃了。这是他从来没有尝过的新鲜玩意儿。宁琛没顾忌他德叔的情绪,直接问:”他德叔,您的儿子呢?怎么不回家?”
托莱德不可置信地将白眼送给宁琛,他德叔的话里、眼里都传递出他的儿子不在人世,现在他是一个人生活。托莱德吐出一句:”喝得不是酒,你怎么还醉了?”
“莫事,莫事。”他德叔反倒笑笑,看着宁琛,”他们都在军中任职,三年没有回来过了。我心里知道,怕是再回不来了。”
宁琛这才明白先前托莱德的白眼,自己可不是醉了?说得都是什么鬼话。宁琛万万不舍地放下碗什,不好意思道:”他德叔,是我不好,我不该问的。”而后,懊悔的给了自己一个巴掌。
“哎,莫事。生为男儿能为图兰而战是一种荣誉!我们图兰人从来不怕战争和牺牲。”他德叔往火堆中加了些枯树枝,”你们烤一会儿,祛祛寒气。别怪他德叔多嘴,业国离亡国不远了。业国战力衰弱,平日不操练,一战就败退。这业国国中族群甚多,你们是?”
托莱德抢在宁琛之前开口道:”索科族。我是托莱德,他是米约斯。”
宁琛听得自己变成了米约斯先是一愣,转而马上脸上堆笑,”是。他德叔,我是米约斯。”
“索科族人四散而居,族人也少,但男儿却都是铮铮铁骨!哦,我年轻时也是兵士。当时图兰、业和白林联合抗击沃那族,有幸结识了你们的族人。”他德叔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那个他德叔,我们在您这儿又吃又睡又喝,谢谢您了。不然,今晚我们还真不知道在哪里落脚了。”待宁琛吃得十成饱后,舔着嘴说。
“相遇便是缘分。你们来了,我这屋中反而兴热些。你们且安心住下,等有了去向再上路也不迟。我再烧些水,赶路辛苦,你们洗洗便休息吧。”
托莱德起身,双手扶住他德叔的肩头,眼睛不眨地看着他道:”他德叔,您现在需要休息。今夜您会睡得非常好。”
他德叔频频点头,十分顺从地进到里屋关上房门,一副中了邪的样子。宁琛完全不知道自己看到的这一幕是什么,他德叔就这么听托莱德的话?让去睡就去睡了?宁琛刚想开口问,托莱德摆摆手,”这里你收拾一下。我出去逛逛。”
“行,我收拾。哎,这么晚,你去逛什么呀?”宁琛话没说完,托莱德已经嗖得闪得没了人影。
托莱德回来时,宁琛正悠闲地烤着火,漫不经心道:”说说吧。”
“进屋。”
他德叔给托莱德和宁琛借宿的应该是他儿子们的屋子。屋内两张床榻,一个案几,两个矮柜。还有两套衣裤鞋袜正整齐平静地躺于床榻之上。虽然儿子不在,但看得出来他德叔时常打扫,屋中干净无尘、井然有序。
宁琛呈大字形往床榻上一躺,额了一声,传达了这床榻可比不了家里的床的情绪。继而,二郎腿一跷,问:”你这问了问了,逛也逛了,我们这是哪里?”
“两千七百年前的图兰王朝。这里是图兰东境的城市瓦拉达的一个村子,百来户人家。”
“原来如此。可。。。图兰王朝和什么瓦拉达,我都不认识。”
“这不重要。我不明白,为什么火焰与日光之戒要送我们来这里?”
“这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不过,我们要回去就得找到他们吧。你带过来了吗?”
“没有。”
“没有?不会是掉在刚才那片荒草地了吧?”
“不会。”
“那,那戒指的来历,这个你知道吗?”
“哎,祖父给我父亲之前,我父亲根本不知道有他们的存在。我更是不知道了。”
宁琛拍着脑门,他觉得这回麻烦大了。既然对火焰与日光之戒的由来一无所知,他们想要找也是无从找起。
托莱德思忖片刻,道:”目前,我们走一步看一步吧。”
“嗯,那就既来之则安之呗。话说,离开了明城也好。我再继续呆在你家里,威登有生命危险,他会被我吓死,我也有生命危险,米约斯说不定哪天就会把我杀了。或者说你们都有生命危险,我可能会杀了你们。还不如先暂时避避风头再说。”
托莱德何尝不是如此的心思呢?若是在明城,他马上就要面对宁琛的两难问题。托莱德反复思虑了好几回,送走、留下、杀死,却没有一个既可以保护血族又可以保全宁琛的法子。如今,他们到了两千七百年前的图兰,只有他一个血族。托莱德暂时是不必再去考虑这个难题了。
宁琛呈大字形躺平,似是突然想起什么重要的不得了的事情,倏地侧身问道:”托莱德,你说我们吃的那什么油拉团子,不会有毒吧?”
“你吃了那么多,现在想起来毒这件事情?”托莱德无语,瞟了眼宁琛,”哎,没毒。他德叔没问题。看到我们令他想起儿子,自然热情一些。再说,这里家穷四壁,怎么选也选不上这家打劫,他也不需要担心我们有什么企图。”
“对了,那你刚才对他德叔做什么了?他怎么说睡就睡去了?”
“我进入他的意识,下达了睡觉的指令。一来方便我们交谈,二来我们的情况他德叔还是不知道为好。”
“哟!吸血鬼还有这技能?控制意识不就能为所欲为了吗?”
“这是出生血族拥有的能力。况且,控制或催眠是一时的。也只能用在比自己弱的对象身上。”
“你控制过多少人?”
“没数过,不多的。”
“啧啧啧,浪费天赋和能力。哎。。。托莱德原来你这么厉害。现在啊,我是一点都不担心我们的处境和即将面对的任何乌七八糟的事情。有你在,我们肯定能找到火焰与日光之戒回去。”
宁琛说得是大实话,在他身上已经发生了诸多乌七八糟的事情。不论当时感觉有多糟糕,奇怪的是,只要托莱德出现,他就能平静和安心。而今,宁琛睡在古人家里,心里竟是没有丝毫的担忧和恐惧。相反,非常的笃定和放松。
听得宁琛一席话,托莱德更为怅然,他是绝不可能杀了宁琛的。宁琛相信他,犹如蒙扎叔他们信任他。这一次,血族与猎人能否换一种关系共存呢?想到此,托莱德忽而问道:”宁琛,你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为什么要冲过来抓我的手?”
宁琛打了个哈欠,道:”你人都快不见了,我当然是想从你手里把戒指掏出来。”
“如果没掏出来,就一起消失?这是你们人类说的殉情吗?”
“当然不是!谁要和你殉情?呸,我不想和任何人殉情。我,我就是担心你嘛,谁会想到这就来了图兰了呢?”宁琛说到最后口气竟含了委屈,声音也越发的小。
托莱德叹气:”我不是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不希望你为我冒险。休息吧。我们明天试着找个工作,想要找火焰与日光,必然要花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