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场秋雨,寒意更加逼近了满目苍黄的都城,屋外萧风阵阵,花草匠们连叫苦的时间都没有,赶着敛起一盆盆残破的花红柳绿,换上耐寒的植物。
在这都城内,要说起楼宇精美,除了皇宫就只有一处,那就是尉迟家。此时夏日的蛟纱已经换上了冬日里的绒锦,驱挡了些寒意。精致华丽的阁楼内传出一声声筝乐,虽不成曲调却格外令人安心。许是女子当家的缘故,尉迟府上从来都是精致、美好的模样,似乎百炼钢总能化作绕指柔,府外的尔虞我诈、风波不平在这里都能消失。
二小姐夜樱抱了琴来陪她的长姐,也就是尉迟家掌权者尉迟初空看书,她垂首抚琴,长姐批阅往来账目,二人无话却别有一番默契。夜樱手指划过琴弦,心中想的却是其他。
这几年尉迟家格外不平静。先是三妹与黑龙堂少主的恩恩怨怨让大姐一直引以为傲的尉迟家商业实力几经起伏。不过还好他们两个有缘人最后总算克服了各种困难,在两年前的秋天喜结连理。尉迟月见是尉迟家第一位出嫁的小姐,一时之间可算是风光无限。
然而不久之后四妹的未婚夫突生变故,眼前的喜事就这样变作了丧事,四妹伤心欲绝,离家出走。尉迟府上的气氛降到了冰点,从那之后很少在府内宴请了。
“凌相派人送来的岁馀宴的帖子你可看了?”夜樱的声音突然响起,初空这才回神,只见她垂手立在窗下,从那半扇窗望出去,只看到树上枯叶纷纷落下,她的脸上尽是愁苦。
“看了,还未与你说说如今这城中情势。”夜樱知道长姐还在为四妹的事情伤心,每到阴天下雨的时候总会担心漂泊在外的四妹安慰与否,只是尉迟家的大梁从来都是长姐挑起,如今半年过去,虽然里外都有帮手,可若是长姐长期萎靡不振也怕是要坏事的,“长姐此番还是要去的,二妹听说凌相不仅邀请了皇家贵族,还破天荒的邀请了例如黑龙堂、忘剑阁、万象楼等八个江湖门派,这个举动长姐务必留意。”
初空叹口气,她如何不知,“入秋以来,我的心里就没有一日安心,不知为何,也许是今年雨格外多格外大的过,我只怕四妹她……”
夜樱放下古筝起身来到长姐身边,牵住初空的手,“长姐,四妹自小就是聪明伶俐且有主意的,这点风雨若是将她难倒了,哪里还是尉迟家的人?”
初空微微一愣,想起了四妹往日里古灵精怪的样子,随后终于有些自嘲的笑了,“也对,眼下我得更加担心凌相,龙少主提醒过我要提防此人,如今他这个岁馀宴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消沉了这些时日,积攒了不少事情。
夜樱握着她的手,“宫内递给长姐的私人信件不知是不是为了宴会的事情?”
初空脸上有些无奈的坐了下来:“什么都瞒不过你,宫里那位想要乔装与我参加。”
夜樱的确并不惊讶,她淡淡一笑,“咱们这位准姐夫的性子还是很好猜的,这件事想必凌相也是知道,在丞相面前他是瞒不住身份的。”
初空皱着眉头,翻看着近几日的信函:“那样的场合鱼龙混杂,我是不同意的,不过看情形,也只是知会我一声罢了。”
凌云,朝中之相。可以说是一人之下的身份。每一年,凌相都会在初雪之后举办岁馀宴,邀请朝中权贵和名门望族,皇帝甚至会赐酒以贺,都城之人更加趋之若鹜,往往以能受邀为荣。
今年的岁馀宴更加受人瞩目,只因为据说凌相将请帖发到了江湖门派手中!这可是闻所未闻的事情,哪朝哪代都没有过朝堂大臣与江湖人士同桌共饮的规矩,即便有些交往也只是私下里的场面,怎么也不会拿出来炫耀。更何况是这种各路神仙齐聚一堂的景象。
请帖一出,众人的目光都被几大门派的动向吸引了,人人都伸着脖子望着江湖上的动静。都城的朝臣与名门自不必说,年年都是踏破门槛的。江湖门派却迟迟没有动静。第一批站出来的是以万象楼为首的西南门派,也是平时与阁主阐凌交好的门派。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一批人不过是拥簇武林盟主的附和之众,黑龙堂与忘剑阁等中立门派仍旧没有回应。
僵持之际,出乎人意料的是黑龙堂率先答允,还邀请了千金难求的芳华舞团前来助兴。这之后,其余门派也都回了消息,才促成了这年末江湖与朝堂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