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座颇有些年头的宅院了,因为维护的精心,砖石、梁木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老旧,反而彰显出只属于岁月的沉淀,即便在金砖玉瓦、富贵比肩的都城也格外珍贵。
宅院最深的那座院落,因为假山和回廊的掩映显得更加隐秘,隔绝了繁华街道的车水马龙和嘈杂叫卖,给人一种远离世间困扰的错觉。
这里平日看似无人看守,进出之人大多都是些衣着普通的杂役,不过要是真有陌生的面孔妄图长门直入,怕是连十步都走不过就会变作刀下亡魂。除去这一点不说,也不会有那么不长眼的人会擅闯这座宅院,这都城中人谁不知道这是御赐的宅邸——当朝丞相凌云所居之处。侵犯这里也等于犯了杀头之罪。
此时此刻在院落里洒扫伺候的下人们井然有序的忙碌着,除了脚底的风声什么也不敢留下,能被邀请至此的更是平日里下人们连正眼也不许瞧的贵客,更别提留心记下。想要在宰相府邸洒扫,家世必须追到三代以上,不得有人从政、不得身怀武功、不得采用异国族人。
“许七爷这步棋已经输了,”低沉的声音从屏风后之后缓缓传来,“黑龙堂的实力虽然由明转暗,但毕竟没有明显削弱,反而在商贾之事上开辟新路,这么看来,竟然是日渐壮大起来了。”一名身着华服的老者手里握着一柄玉如意,来回摩挲,他眉发斑白但精神矍铄,只不过此时眉头紧锁,神情有些郁结。
“属下也听说了,”一名中年男子坐在他左手之下,举手之间相当的恭敬,“如今黑龙堂与尉迟家结为连理,实力更加不容小觑了。”他方脸大耳,脸上有道醒目的刀疤,绝对会让人过目不忘。原本在外叱咤风云的人,在这里却恭敬异常。
“尉迟家啊……”那老者神色如常,但是眼中却闪过一丝杀机,“皇上的心思很难转圜,尉迟家的实力恐怕不可限量了,到时候……”老者的声音没有继续下去,大厅里陷入了有些窒息的沉静,似乎都听得到屋外落叶的声音了。
刀疤男子被这阵沉默搞的有些汗颜,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的责任推脱不开了,要知道座上的老者可不是什么慈眉善目的角色,“大人的顾虑属下明白,此时尉迟家风光无限,不过这好时候总该过到头。”中年男子拱手起身,脸上带着一丝狡诈的微笑,有些急迫的想要讨好。
“怎么?你有什么办法?”那老者波澜不惊的问,似乎并不经心,眉头也没抬一下,只有手上加重了抚摸如意的力道,隐隐能探出一丝焦急,这几年靠着他倒是也办了不少事,算是个可用之人,若不是看着他还有些用处,只怕是留不得的……知道太多的人,只有再也说不出话才最安全。
“属下的确有所打算,西南那边的人已经准备妥当,几个帮派都已经回话,绝对可以引起一番乱象。”
那老者不动声色的看了看男子,缓缓说,“听说那边出了个什么藩王……”
“是……”中年男子的脸上明显有了一丝慌张,“云滇王,此人极有手腕,且敌友不明,不过南蛮那边与咱们山水相隔,暂时还未影响我们的计划。”
“中原势力已经划分的十分清晰,有些个小门小派让他们自生自灭也好,不过像这种异军突起的人马,切记时刻把握动向。否则等它做大,到时候一山容不下二虎。”老者的重点放在了最后一句,他很有些语重心长。
“属下明白!”中年男子不敢大意,拱手拜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