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流转,在之后的半个月里,年幼的肖夜开始跟着老仆樊少海以及父亲请来的先生,进行着艰苦的修行。
单数天,修习砍柴三式,往往让肖夜的肉体备受折磨,偶尔还会受些轻微伤。但是好在老仆人准备了些清凉的草药,每次受伤后,抹在伤口处,隔日便会结疤。
双数日跟着先生练字,字帖第二页的那个“临”字,依旧会在他提笔时,消散于脑海。肖夜咬牙坚持,忍受着肉体折磨的同时,精神上也不好受,有一次竟晕了过去。
随着这些天的修行,肖夜也渐渐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那血月之夜发生的时候,他还是个未断奶的婴儿,即使灵魂苏醒,但脑海中依旧只有些极为零散的记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他自己出生的那个肖家一定极为不凡,所以才会拥有像樊少海这样又忠心,实力又十分恐怖的修行者作为仆人,但是,肖夜也不确定,这样一位高手会不会一直留在自己身边,看护着自己。
还有那位神秘的先生,肖夜总觉得这先生也不会是普通人。通过这些天的接触,肖夜越发惊叹中年先生的学识以及某些自己猜测的能力。他毫不怀疑,那本老旧的字帖,这位看上去懒散的先生能看清上面的字,并且写出来。
越想着这些,肖夜的心中却越发不安。他知道这世间有很多未知的危险,而现在这些危险没有到来,可能是因为自己家里强大的老仆人,也可能是因为这城市,这院子的偏僻。
但若是某一天这些有利的因素都消失了呢?肖夜隐隐觉察到了将来等待自己的困难。
所以在想通了这些之后,更加努力得修行。
…………
夜临,在山水居董天豪的书房里,立在书桌中央的烛火闪烁着微弱得光亮。
他靠在梨花木的摇椅上,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薄被,手中拿着一封已开封的信,对着烛光读了起来。
他眉头紧皱着,薄薄的三页纸,竟然读了三遍。
“咳咳。”一声轻微得咳嗽声,董天豪将三页信纸折好,分别放在了两个信封里,用蜡油原样封好。
“京城来信?”
一个沙哑得声音传来,董天豪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影子。
董天豪闭着的双目缓缓睁开。
“不错,两封信。”
黑影从董天豪身后缓缓走出。在烛火下,一身黑袍遮住了其身躯。他的下半张脸被灰色的面具遮住。
“老五,你不妨猜猜这两封信分别是谁所写。”董天豪目光盯着蜡烛起伏的火苗,手指节无规律得敲击着桌子。
黑袍人眼睛微眯。缓缓摇了摇头。
“无趣。”董天豪低语道。他知道那被他称作老五的人之所以摇头,绝不是不知道,而是不猜。不猜便是答案。只是他今日心绪波动,竟是不自觉发出此问。
“这黄纸所装的信,是叶疯子的回信。”董天豪接着说道:“调查清楚了,我的猜测是对的。”
“那日我给夜儿在外地招募的先生,便是南唐道隐观青冠道徒李某某,他接近夜儿的目的还不清楚,但是以他和佩佩的关系,倒不至于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很好,我去会会他。”黑袍人冷漠地说道。
“现在不是时候。还有一封信是宰相府的落款,需要你去办理信上的事情。”董天豪制止了黑袍人的动作,嗤笑了一声,“信上的用印是宰相府的,可字迹分明还是叶疯子的,看来他是在明面上要我表态。”
“叶青的手难不成已经伸到宰相府了?”黑袍人有些惊异地说道。
董天豪摇头,“那倒还不至于,林相毕竟是文官之首,叶疯子如今虽然深得陛下信任,甚至用玄骑掌控了上京守备,但还不至于能威胁得了那位精明的老大人。或许,他只是利用当年的某些事情,达成了某些交易。”
“信上说,林相膝下无女,想收我女儿为干女儿,去京都小住。”
“看来您已经决定让我护送小姐去京都。”黑袍人皱眉道。从中年人的话语中感受到一丝感慨且忧愁的情绪。
“是,把念念送去宰相府,那疯子才能放心我和夜儿不会离开渭城,离开梁国。毕竟他也害怕我会突然发疯。”董天豪嘴角突然露出了微笑,眼中多了一丝莫名之色。
在李某某突然到来的情况下,那远在京城的叶疯子终于还是使用了一些双方都不好接受的手段。有了念念这个人质在这个疯子的手上,自己必然投鼠忌器,叶疯子就再也不必担心自己会将肖夜藏起来或者送走,自己也不会轻易让其他人带走肖夜。
现在,虽不知叶青与林相达成了哪种交易,但念念离开渭城的理由在外人看来却是最合理的,毕竟世人都知道自己与宰相有旧。女儿去京城小住,也就顺理成章,不会引起其他势力的过多关注。
叶疯子虽然疯,却不会冒这个险,因为他有疯狂的计划想要在未来某一天达成。
“看来那疯子,更疯了。当年大人与他同在肖家军,有同僚之谊,没想到才过去几年,这疯子……”黑袍人阴沉道。
“现在这家伙从战场上退下来,那满身的疯劲儿自然要换一个地方显现。他的手段我不苟同,但最终的目的,我们都是一样的。将军不能白死,佩佩不能白死,要不天堂里的人该多伤心。”董天豪眼色同样阴沉。
黑袍人闻言,看着眼前这个中年男子,轻轻说道。
“天堂?肖将军在不在那里我不清楚,但您和我肯定只能去地狱作伴了。”
话音落,黑袍人消失在了烛火下。
董天豪苦笑着摇了摇头。忽然吹灭了烛火。
黑暗中,一双明亮的眼睛看向窗外。
“夫人,佩佩的儿子和咱们女儿我都会保护好的。我想你也会让我这么做吧。”
……
……
窗外一片寂静,不远处一间茅草房里的老人和另一间客房里的书生一样躺在床上,睁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