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已经露出了头。
肖夜挣扎着起了身。昨日的疯狂训练，让他浑身酸痛，却又有些上瘾，那种燃烧生命，超越极限的美妙霎那，让他流连忘返。就好像一个久未吃饭的饥饿之人，看到了盘中的饕餮盛宴。
“咚咚，咚咚咚。”敲门声传来。如此熟悉的节奏，只能是那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
“稍等。”肖夜连忙穿起了衣服，将玉佩放在胸口。然后打开了木门。
“哥哥！”如银铃般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来。房门外的小女孩露出甜美的笑容，两个小酒窝微显，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肖夜看着眼前身穿粉色长裙的妹妹，也是宠溺得摸了摸他的头。
小女孩嘟着嘴幽怨道：“哥哥又在装大人了呢。阿香姐姐他们说摸头长不高呢。”
“好啦，不摸了，念念，咱们一起去上课吧。”肖夜笑道，用手指刮了一下女孩粉嫩的鼻子。
“嗯。”小女孩兴奋的回应道。头上的两个小揪揪轻微晃动。
今天是父亲允许她上课的第一天，这让期盼已久的念念开心不已。
……
“拜见老师！”
肖夜和董念念穿过内院，远远看到了偏厅里一身白衣的先生，立刻躬身道。
梁国人重礼胜过重法，重德重规。故而即使肖夜在他人眼中表现得再怎么纨绔，也不敢轻易越过礼德这条红线。
两个瘦小的身影踱着步子向白衣先生走去。
走到近处，肖夜抬眼看去。才发现先生的着装和前日有所不同。
他腰间系着一枚莲花青玉，手中持一把青色纯色折扇，头上带着青色的发冠，冠上由青线点缀出形状，煞是好看，只是正中的一块圆形凹槽，影响了些许美观。
如此装扮倒隐约有些南唐文人的风采。
那中年先生微微点头，回礼道：“受董老爷所托，今日便正式开课，且随我来。”
话音落，肖夜和董念念便跟在先生身后，入了书斋。
书斋是用坚硬的红松搭建而成，门上挂有一个金字牌匾，上用小篆书写山水书斋四字，字体圆融，不露锋芒。
内部设有书桌和板凳十余套，山水居主人董天豪注重教育，故而下人们若有好学者，亦可在书斋取书，于此自学。
书斋正对房门处，设有一供台。台上有三尊体态各异的佛像。梁人崇佛，肖夜听父亲董天豪说过，这三尊佛分别是梁国圣地佛山的过去，现在，未来三佛化身。
过去佛手持青灯，闭目落坐于山石之上，代表佛山圆寂诸佛。
现在佛手捏一莲叶，盘坐于五茎莲台之上，代表佛山现世诸佛。
未来佛手持念珠，腹部挂有一布袋，代表未来诸佛。
似曾相识！
只不过肖夜这个来自于不同世界的灵魂，却对这些东西不感冒。如果说信则有，不信则无。那肖夜这个唯物主义者便可能是梁国唯一的无神论者。
……
“董小姐，你父亲可有说过要教你些什么？”
三个分别坐于书斋正中间书桌两侧，先生将折扇放在桌角，轻声说道。
小女孩第一次见先生，有些害羞得低着头，两手食指不停得在身前触碰，小声说道：“父亲，父亲说，先生教什么，我就学什么。”
“哈哈，好。董老爷倒也是个妙人，只是董小姐年龄太小，却不适合学那些圣贤诗经，不如玩些机巧之物。”李某某大笑，思索了片刻，从怀中拿出了六根凹凸不同的光滑木条，递给了董念念。
“此物名为六子联芳，乃是我家乡的能工巧匠所制玩物，易拆难装，我把它赠予小姐。”
“哇！谢谢先生，念念喜欢这个。”董念念两眼发光，接住了玩物便在手中把玩。刚学会说话不久的小女孩玩性还很大，哪里听得进去那些诗词歌赋，此时看到精美的玩具，心中自是喜悦。
肖夜看到了眼前的一幕，也是微微皱眉。似乎眼前的这位先生与前面被他气走的几位学究却是迥然不同。说话和行事风格倒是不像那些读书读傻的老头子。
看着低头把玩的董念念，李某某微笑着将目光转向了皱眉的肖夜。
“先生，我可不要这些小孩玩儿的玩物。”肖夜看着李某某那直射而来的目光，心中一阵发毛，连忙避开目光，说道。
“哦？你今年才四岁吧，你既不想学识文断字，之乎者也之类，这机巧工艺倒也不错呀，将来学成也能当个木匠呀。”李某某轻笑道，眼中闪过一丝戏谑之色。
肖夜心中一阵恶寒，看看一边玩得正开心的妹妹，又看看一脸笑意的李某某。
讪笑得说道：“先生，不必了吧，今日我身体有些不适，就，就先行回房歇息了吧。”
说完肖夜便慢慢向后缩去。
李某某笑着摇了摇头，“朽木公子？要不换一个教你？”
“教我什么？我想学修行？你能教我不？”肖夜撇嘴道。心中想着既然在这里呆不住，不如对先生提些难以达成的要求，好让自己有更多时间跟樊爷爷学习砍柴。
“这个嘛，修行一道，我确实不擅长。”李某某嘴角微斜，轻声道。
“那您不会修行，我跟你学什么？”
“修行我是不擅长，但是我能教你练字。”
“练字？咱们又回到最初的话题了，先生！”肖夜有些烦躁，识文断字他是不会再学的，这先生脑回路着实有些“清奇”。
“喂，小家伙，你要是不跟我学练字，怕是你父亲会不高兴的呢。”李某某看着肖夜欲走，玩味得说道。
肖夜眉头紧皱。
确实，自己已经赶走了那么多先生，而父亲似乎又极其欣赏这位先生，怎么说也不能再次赶走了先生。只是这先生的笑容怎么看都有些猥琐，虽然他长得确实很清秀。
“罢了，练字就练字，反正学不学在我。”肖夜心想到。
“好吧，先生，少爷我服输了。怎么个练字法，您老就说吧。”肖夜垂头叹气走回到书桌旁，大大咧咧地喊道。
李某某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从怀中摸索着。
一本极薄的字帖出现在了桌面上。字帖外表贴着一层黄色老旧的麻纸，麻纸像是用水泡过，皱皱巴巴，不知中年书生怎么把这样一个字帖放在怀中。
之所以肖夜能认出是字帖。皆是因为麻纸上两个歪歪扭扭的大字——字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