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这陈家也是奇葩。
在当今父系社会中,陈家地位最高的人竟然是陈琛老娘。
不得不说,掌管了家法的老娘,是陈闲陈琛父子两恐惧的存在。
但是,怎么说。
首先陈闲是很爱自家夫人的,在自家夫人面前他并不会爱脸面什么的,结发十六年,他都未曾纳过一个妾室,只娶了她一人,虽然来洛阳后喜欢偶尔偷跑去青楼,但一般也只是去喝酒。
其次,陈夫人遵的是陈闲的老爹的家法。
陈夫人也是书香门第,家教极严,兰心蕙性,娴静端庄,颇受陈闲家二老喜欢,甚至他们觉得陈夫人比陈闲的心性更好。
陈闲着实像是一个浪荡子,而家中事交给陈夫人,有陈夫人制衡着陈闲,他们是放心的,故而才有了陈夫人用先人遗训整顿家风的行为。
而事实证明陈夫人都是对的。
这么多年陈家的产业也越发展越多,虽然陈夫人没有经常亲自外出检查,但是陈家的产业确实被她发展得有头有脸。
如果丢给陈闲,或许不出几个月就能拿去卖了换酒钱。
家里的奴仆,也都是陈夫人培养起来的,一直保护着陈琛的陈伯,其实是陈夫人的老仆。
所以这个家里,老娘才是大Boss。
陈琛陈闲父子两是不存在反抗余地的,所以一起乖乖地去了书房,按照要求,轻车熟路地誊抄起家祖遗训来,这么多年,都已经会背了。
熟练地研墨备纸笔,父子二人老老实实地一起誊抄家训。
“夫人,事情办妥了。”
在陈家大厅里,陈夫人依旧坐在位置上,从侧厅走来一个人,倘若陈琛在的话,便会发现这个人是陪伴自己多年的老管家陈伯。
“办妥就好,陈叔辛苦了,好好休息一阵,这太平日子怕是不久了。”
陈夫人叹了口气,眼帘低垂。
“可是夫人,助推谣言的话,对老爷的名声不好,为什么老爷还要这么做?”
陈伯是陈家老人,身份也已经不只是家仆,更多是一种保护着陈家的长辈身份,对于他来说,陈家是他唯一的归属。
“我也不知道夫君是为何。”
陈夫人看着大厅的地板,屋外的阳光只能侵占这大厅的一半,看着那分明却又模糊的界限,光明和黑暗的交融似乎从来都只是平衡的。
她是个聪慧的女子,她大概能够猜到陈闲的想法和准备。
但是她不知道那个时候来临的时候,自己到底能不能够仍然如同现在一般坚韧,能不能够如同现在一般冷静,能不能够撑起这个家,让陈琛继续成长。
“夫人,那我先退下了。”
陈伯没有多问,他也得去准备和侯府管家交接划分一些职责。
“去吧。”
陈夫人静静地端坐在大厅里,外面的阳光没有笼罩着她,她还在观察着地板上的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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誊抄完家训,已经是将近黄昏后了,陈闲对于誊抄家训这种事倒是习以为常了,他比陈琛快得多,抄完以后就跟陈琛嘚瑟了一番,找自家夫人去过二人世界去了。
“草儿。”
躺在自己的床上,适应着这个新的环境,哪怕来了这个世界已经多年,陈琛还是觉得不真实,觉得虚幻,曾经到哪里都能睡的他,如今睡觉也认地方了,也认被褥了,现在床上的被褥也是草儿从颍川抱来的。
“少爷,我在。”
草儿身上裹着陈琛给她披上的皮毛大麾,在陈琛穿的皮毛大麾下,草儿的身形更显娇小。
她正坐在陈琛身旁,握着陈琛的右手,轻柔地给陈琛誊抄了上百遍家训的右手按摩,陈琛少有这么一次性抄写这么多字,手腕有些红肿。
草儿有些心疼,盯着陈琛的手腕,动作也愈发的轻柔。
“草儿,你说现在是太平日子吗?”
陈琛看着自己的幔帐,精致的布料,似乎在告诉他现在的日子有多么富足。
“草儿不知道,或许是吧。”
将陈琛的手抬了起来,草儿用沾湿的布巾擦了擦他手腕的红肿处,按摩完以后,倒是消退了不少。
“只要少爷能平平安安的,对于草儿来说,便已经是太平盛世了吧。”
陈琛身体一僵。
所以只要身边最重要的人能够平平安安的,那便是太平盛世了吗?
“好了少爷,你早些休息,草儿也回屋了。”
将陈琛的手仔细地擦拭好,草儿将他的手收拢进了被窝里,耐心地给陈琛掖好被子,再帮他放下了幔帐,稍微收拾一番,就回了隔壁自己的屋子里去了。
她是陈琛的贴身丫鬟,对于她来说,陈琛就是她的天。
只要她的天不塌,她便心安。
她自觉是个普通姑娘,没有那么多展望。
少爷平安,便好。
陈琛静静地躺在床上,屋内外一片静谧,平日里容易使人安详入睡,草儿也给他点好了宁神的熏香。
不知是换了睡觉的地方,还是心事重,陈琛没有合眼。
对他而言,天下太平,是心愿吗?
可不作为,他又能安心吗?
陈琛不知道,在刚刚接触到这个世界的神奇体系时,他甚至有将这个世界当成游戏世界,有一种所有人都是npc的感觉。
可是慢慢地深入了解,他发觉自己更像是一个世界的旅客,除了超越了千百年的灵魂和眼光,他一无所有,甚至因为神奇的体系的影响,许多事物他都不能用后世的惯性思维去看待,因为这个世界大有不同。
有如不合时代的长生酒,有如不知从何而来的职牌。
他到底应该选择什么样的路走下去?
他觉得自己并不是天选之子,他没有那种一穿越就有着一统河山、建立霸业的雄心壮志,也没有凌驾世间的无敌实力。
他觉得自己更像是一个要在这即将到来的乱世里求生的小人物。
他应该选择去哪里?应该如何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的家人?
是唯才是举,选贤用能,但却杀性凶悍的曹操?
还是天选开局,雄主气概,却优柔寡断,断送美好前景的袁本初?
亦或是盘踞江东,安稳守成,但手下势力盘根交错,暴戾勇烈的孙家?
或者......是颠沛流离,半生失所,不过宅心仁厚的刘玄德?
陈琛很迷茫,这不是他第一次考虑这个问题,他甚至都做好了洛阳养望,奇货可居的准备。
但是他已经定下来了吗?
似乎没有。
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