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辜被看破心思,讪讪而笑,抱着屁股飞快地滚蛋。
轩辕翔把玩着铅笔,想着该怎么处理关诗雅这个女人。
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关有良和陈萍的关系难复往日,关有良没有回宜光,多半是准备退休了。那天陈萍已经被她的语言击垮了心底最后一道防线,一个沉浸在愧悔中的女人,最紧张的是怎么修补和丈夫之间的裂痕。没有了关有良的支撑,陈萍肯定难成气候。
关诗雅现在却宁愿待在公关部做一个小小的实习生,而李辜所透露的信息,在在说明关诗雅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关家手中还有百分之十五的股权在手,如果关诗雅想凭借这点在宜光争取一席之地,也不是不可以。
她离开那么久,不知道欧阳家有没有和关家接触过呢?也许该打个电话问问欧阳宇。
正想着,电话就响了。
“你回来了?”欧阳宇的声音依旧醇厚,语调里有着不易觉察的欣喜。
轩辕翔失笑:“你在我这里埋了内线?”
“你还好吗?”欧阳宇避而不答,只关心她的近况。他想念了她十一天,越想念就越是放不下。这种感觉不是不甘心,也不仅仅是遗憾。他喜欢她,不想这么轻易就放手。
“我想见见你。”他没有掩饰自己的渴望。
轩辕翔一滞,铅笔头在纸上画了个圈,放软了声音:“欧阳宇,我有男人了。”
有些话必须先说清楚,她不希望引起不必要的误会,给他幻想的空间。这样对彼此都无益。
欧阳宇心知她必定是已经和公孙擎在一起了,略带黯然道:“我明白。只是想看你是否安好,不谈风月。如果公孙秘书不同意,我也不勉强。”
后面那一句,是带着赌气的成分了。
她不可奈何地解释:“公孙在德国,没有和我一起回来。”
欧阳宇闻声大为雀跃:“那正好,让他吃吃小醋吧,你的市场还是很广大的。”
轩辕翔哭笑不得:“不要再吃饭了,中国人见个面就是吃饭,好像就没有其他的活动。”
欧阳宇立即提议:“天一楼晚上有个后现代的画展,你应该会喜欢。”
原来他早有准备,难怪如此的兴致勃勃。她爽快地答应下来,约好时间到时碰面。林淑仪敲门走了进来,告诉她关有良亲自致电来说想和她见面。
关有良居然这么急切?她含笑点头:“时间地点请关董事决定。”
比较意外的是,关有良要在小巴黎见她……那个他和轩辕雅曾经约会的旧地。这一次,还是那张临街廊道上的小桌,桌子上摆了二块小蛋糕。
视线从蛋糕上掠过,轩辕翔不动声色地坐下。她刚才走过来时注意到周围并没有张志杰的身影,原来关有良竟是独自前来的。
淡淡的目光停在关有良身上:他穿了一件卡其色的暖色外套,头发几乎全白了,不过精神看起来比上次好得多,脸色也不是那种白到发紫的病态。那双曾经阴鹜、曾经狠历、曾经愤怒、曾经野心勃勃的眼睛,在经历过人生的巨变后,现在已经完全地归于平静,无悲无嗔的,透着看破世事的沧桑。
注视着她在自己对面坐下,关有良甚至还露出了一点笑意。
轩辕翔并不打算主动开口,她只是安静地坐着,沐浴在初春的阳光里,也没有打算去动那块蛋糕。
关有良用很温和的语气问她:“怎么不吃?你说这个蛋糕很好吃,上次我仔细尝过,确实很好。”
他第一次这样心平气和地正视自己这个女儿。心态发生了转变,看人的眼光也有了不同。她确实很美丽,以前觉得她张扬跋扈,现在只感觉是无法隐藏的光芒,令周遭的人和事都为之失色。
这种父亲式的姿态让轩辕翔感到有些好笑,近乎荒诞。莎士比亚说人生就是一场戏,这句话确实不错。
“其实关先生想说什么直入主题即可,亲情牌不是人人都好用的。”
无论关有良是否已经幡然醒悟,这对她来说都已经太迟了。补偿这种行为,只对仍然认为珍贵的人才有意义。而她现在并不欠缺父爱,也没有兴趣虚与委蛇。
关有良笑得苦涩:“我很想把你当做女儿,但你是永远不会原谅我。”
轩辕翔并不动气,平静地看着他说:“如果是以前,我会认为你的说法近于无耻。但是现在我只能明确告诉你,我很久以前就不再把你当做父亲了,法律上,血缘上,感情上都如此。恨和爱都需要力气,我不想在不必要的人和事上面费力气。
曾经你是我的对手,然后你失败了。靠打败你而赢得的感情只显得太浅薄,谈什么情谊都是枉然。现在我们是生意场上不算陌生的陌生人。若无所图,你我今天也不会对面相见。一些不必要的步骤,可以直接跳过去。”
关有良叹了口气,她不象他的女儿,也不象她的女儿。普通人认为傲慢冷酷的话语,她可以说得这么直接平静。她的确比较象轩辕家的孩子。
他象是没听见她的话似的,又提起她必定不喜欢的话题:“你能告诉我你母亲这几年是怎么过的吗?”
他知道会令她反感,但是他更知道,自此以后,他和这个女儿可能再无交集了,也再无了解前妻情况的可能。就当是把握这个最后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