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水般涌起的回忆让他不可抑制地深陷了进去,他呵呵地低笑着,象被困在迂回无数的海礁洞窟中的海风呜咽悲鸣,比哭还要难听。
近距离地亲眼目睹自己一直呵护的弟弟是这种反应,欧阳宇几乎要觉得,自己就是执刀的侩子手,正在对自己的亲弟弟执行剜心刮肉的酷刑。
他的本意,其实只是想对弟弟坦诚心声,不希望兄弟间有了芥蒂。可现在似乎只有和轩辕翔彻底无关,才能毫无芥蒂……他权衡再三,说出了自己的决定:“她开始对我有些抗拒冷淡,不过她的心胸很开阔,我想我不是没有机会的。如果你现在说反对,我可以停止。”
仅仅是一通电话,轩辕翔所表现出来的与众不同,更让他折服。初时的冷淡,说明她的傲气,后来的转变,展示她的心胸。个性上毫不隐藏真实的女人,不必男人小心翼翼绞尽脑汁去揣摩心思的女人,就像一个天然的发光体,越是接近越让他感到吸引,忍不住要去喜爱。
然而他是兄长,他不能让他们亲兄弟为了一个女人导致兄弟阋墙,自相残杀。哪怕是相互厌憎怨恨也不行。未来的艰难显而易见,这一生,他们二兄弟还要相互扶持着走很长很长的路。趁他还没有为她迷醉之前,没有投入更多感情,他可以放弃……
他可以要求自己放弃……尽管那燃起的激情,想要亲手去扑灭并不容易。
欧阳飞缓缓地从座位上站起,眼神从软弱,渐渐变成迷惑,接着是迟钝的了悟,又渐渐转为苍凉,苦涩的话语慢慢从唇边溢出:“哥,我知道我让你感到失望,可是在你的眼里,我真的这么差劲吗?”
他已经对不起一个曾经深爱他的翔,难道还要对不起自幼维护他的亲哥哥吗?哥哥为了维护他,维护他们的母亲,维护他们的利益,已经牺牲太多太多……包括最珍贵的自由和理想。他再糟糕无能,都不能自私地阻止哥哥去寻找幸福。
哪怕哥哥想要得到的,是他所珍爱的女人。
何况,那个女人已经不属于他了……因为他曾经自私所犯下的错误。他也不能再给她幸福。
“如果是别人,我会疯狂地妒忌,还会忍不住憎恨。可是哥哥,我现在心里有很多很多的难受,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对你。你是我的亲哥哥……”
他此刻软弱无措的表情,就和他很小很小的时候得知父亲外面还有女人和孩子时的表情一摸一样,让欧阳宇感到心酸和无言。他走到弟弟身边,伸出手放在他的肩上,想要安慰,却无话可说。他是个残忍的兄长,表面看起来是他大义,实则却是在用亲情的软肋来逼迫自己的弟弟表态做出让步。
“哥哥,你是真的象那天所说的那样,真心要喜欢她,真心对她,真心爱护她吗?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想看她,又知道她不会喜欢我去纠缠,就连道歉也怕她厌恶。我不敢回忆自己对她的伤害,越是回忆,越是厌恶自己。
我很不好,想去补偿她,又发现自己无能为力。就连这些话,我也不敢对她忏悔,怕她唾弃。哥,我很没用,如果你是为了我们,为了这个家做出这样的举动,我想求你不要……如果我们家必须走出联姻的这一步的话,我可以的,我愿意!你让我娶谁我就娶谁,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做……”
被内心强烈的矛盾折磨得痛苦不堪的欧阳飞有些癫狂,他希望自己是能够给翔幸福的男人,又希望能给她幸福的男人比自己优秀很多很多。
一面强忍着不去想,一面又忍不住去想。有时候他会忍不住恨,恨命运造成的相遇,恨曾经的相爱,希望翔在他的生命中从未出现过。有时候他又在回忆里沉迷留连,一遍一遍地想起那些幸福时光的点滴。这样的矛盾日日夜夜地纠缠着他,让他在对爱的奢望与无限愧悔的双重煎熬中无处可逃。
而他唯一可以宣泄的渠道,就是向他的亲哥哥倾诉。可是在他知道哥哥对自己最爱又最亏欠的女人产生兴趣后,连倾诉他都没有办法了。
他就象被装在笼子里的困兽,用力地向四面八方冲撞着,想要寻找一条出路,却怎么也找不到。纠结又痛苦的眼泪积在他的眼里,终于在顷刻间绝堤,象孩子一样伏在哥哥的肩头压抑地哽咽哭泣。
欧阳宇心软地拍拍弟弟的肩膀,心情沉重:“不会的,哥哥发誓,绝不会让你娶你不喜欢的女人,还没有到这一步。至于翔……她吸引着我,如果她能够接受我的话,我保证,连同你那一份去爱她,对她好,绝不是贪婪和利用……我保证,我保证……”
“翔她,喜欢雪利酒配鱼子酱,她喜欢吃海鲜,喜欢往咖啡里加很多很多牛奶焦糖……她最喜欢墨西哥的龙舌兰酒配牛奶,那是她和兄弟姐妹间的秘密……她喜欢……她喜欢……”
压抑的哭声中,欧阳飞将记忆里关于她的一切和盘托出,每说一句,就感到心头上一阵钝痛。都说了吧,也许把她从心里都掏出来,掏空了,他就不会再痛了……
欧阳宇用心去铭记着,宛如他说的指生死的遗言。第四十二章离间
“老大,您稍微低一下头,外面有狗仔队。”
关有良闻言把屁股微微向下挪了挪,别墅区电子门敞开的一刹那,司机眼明手快地加速将车子开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