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啊”
李灿步步逼近,旧耀也步履蹒跚地过来,他腹部有伤,岂有李灿的速度快,待到双方还有一个身位的距离,李灿一把抓住旧翔的脖子,又拖退两步。
旧翔不能发声,死命的摇头,让旧耀离开,旧耀不为所动,腰间渗出血来,他半跪在地上。
李灿分外得意,趁机踢出一脚,旧耀滚了两圈,两兄弟的距离又远了一些。
“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弟弟,放过他,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做什么都行”
旧耀爬起来,跪着,一边说,一遍磕头。
灰毛鸟不敌花斑蛇,却拖延了时间,天降烈火鹰叼走了它,灰毛鸟伤痕累累,最终摔死了。
李灿说道:“给自己一掌试试,用你伤我的招式”,手指缩了几分,旧翔挣扎得更为剧烈。
旧耀扬起右手,毫不顾忌,一掌拍在左肩。
肩膀发出骨头断开的声音,一起的,还有痛到变形的脸,汗水和泥巴混合,湿了又干。
“哈哈哈......”
李烂死的时候也是这样痛苦,他都要报复回来,全部都要。
“起来,你起来呀”
旧耀侧缩着,爬了好几次都站不起来。
李灿见大局已定,放开旧翔,颠了颠躺着颤动的旧耀,刀尖一刺而下。
铛。
刀柄脱手,落到旧翔附近,执法者到了。
“谁都不能拦我”
李灿喊着,用光了体内所有的气,这是他最后的气,用来逃跑用的。
假如他处于全盛时期,他还能与执法者一战,如今,他走不了了,但他一定要复仇。
拔刀,挥刀,朝旧翔的方向。
旧翔正爬向旧耀的位置,更是拉近了李灿的挥刀距离,刀光穿体而过,鲜血模糊了旧翔的眼。
噗。
剑光慢了一步。
李灿身首异处,脑袋滚出几圈,他在笑。
“父亲,你怎么了,你的手”
“走开,走开”
“父亲,我去拿药,我给你包扎”
“走,走”
“父亲,不.......不要”
....
李灿凭着坚定的意志回到家,因见到熟悉的事物,加上失血过多,意志崩溃,身体处于防备状态,李烂提药箱过去包扎,被一手穿心。
醒过来的李灿回想起事件的经过,悲痛欲绝,心理防线崩溃,脑补出一个旧翔杀死李烂的事件。
他要复仇。
通过关系和谎言,他成功混进指导老师队伍,并实施他的复仇计划。
计划里,他的最终目的是杀死旧翔,为儿子复仇,再以手腕伤情复发为由,离开青木林海。
没有人会往一个曾经是英雄,现在是残疾的人身上怀疑,也没有人以为他有这个胆量在青木林海闹事。
历史上,那位敢于干预青木林海试炼的人,现在正高居珠峰顶端,是所有上等人仰视的存在。
李灿成功复仇,了却心愿。
他笑了。
可惜他没能看到后续就死了,不然,他笑不出来。
日落又日出,一天又一天,像个怪圈。
旧翔以为出了圈,其实他还在圈里。
他胜了李烂,李灿杀了旧耀,他不再挨揍,也没了哥哥。
天意弄人。
春去秋来,银杏树换上新装,春季出生的灰毛鸟也熟练捕猎,它形单影只,却坚强自立。
“小翔,你不出来看看你的小兄弟?那孩子已经是一名出色的猎手了”
灰毛鸟叽叽咂咂,似乎听到有人夸它,回应称赞。
九个月前,耸拉着脑袋的旧翔回到纯爱书屋,眼眶黝黑,头发凌乱,畏畏缩缩的。
上官梅说了青木林海的事情经过,藏器什么也没说,把旧翔抱在怀里。
良久,旧翔掰动嘴唇,怯生生的说了句“藏叔,我能住你这吗?”,此后,一言不发,除了吃喝拉撒睡,就蹲在角落里看书,多数时候眼神呆滞,像丢了魂一样。
唯一一次开口,是一周后,在雨天捧回一只刚出壳的灰毛鸟,问藏器“能收养它吗?”。
旧翔走出屋子,还是夏天的衣裳,都是灰尘和汗水的味道,头发散着垂到肩膀,发丝之间缠着蜘蛛网,眼眶黝黑深邃,干燥的嘴唇微微开合,仰头看着灰毛鸟,说道:“藏叔,给它取个名字吧”
“看它的脑袋圆滚滚的,叫旧圆如何?”
“旧圆就是你的名字了”
灰毛鸟落到旧翔手心,叽叽咂咂,蹦蹦跳跳,仿佛很喜欢。
旧翔跟旧圆玩耍,藏器侧过脸看旧翔,心想:“这孩子,境界又高了,明明没有进过珠峰试炼,却比打过一次珠峰试炼的人境界还要高”
纳气阶段之后,再要提升,最佳场所便是珠峰试炼,每一次试炼归来,都会有质的提升。
藏器曾是珠峰试炼的常客。
“怎么了?”
藏器楞神,旧翔转过头来问道,灰毛鸟已飞离。
“要不要打一次珠峰试炼?”
“不”旧翔别过头去,回答很快。
“黑山呢?”
“那是?”旧翔抬头。
“选兵器的地方,我的迅蜂剑就是哪里挑的”
旧翔看了看手掌心不知何时聚起的寒气。
当时他心如死灰,抓起李灿的刀就要自尽,谁知树墩之上萦绕的灵气受他的意念牵引,自行钻入体内,突如其来的奇异状态使他不能控制自己的行动,任由灵气消耗他最后一点力气,昏了过去。
醒来,旧翔便看到上官梅守在身旁,执行者已告知旧翔有自杀倾向。
后来,上官梅阻止旧翔十几次自杀,旧翔才放弃念头,心念仍是死灰。
“我不想再练了”
“上等人地区由不得你,明年就会有执法者来催”
青木林海合格的应试者必须参与珠峰试炼,这是唱诗会的规矩,他们代表剑仙的意志。
“不去又如何?”
旧翔厌恶着,散去寒气。
“你会死,我也会,还有你梅姐”
旧翔想立刻说“让他处死我”,听到后面,却说不出口。
藏器会死,因为藏器要护他,梅姐会死,因为她要护藏器。
他一条烂命,死就死了,藏器不可以,还有上官梅。
“我知道,每次珠峰试炼开启的日子,你都在书店看书”
藏器笑笑,笑着笑着又叹息,似乎难以启齿,最后还是吐了口气,说:“我有个哥哥在七律院,是个腐败官僚,因为一个没用弟弟的任性而贪赃枉法”
“对不起”
旧翔意识到他自作聪明的言论无意间刺中了这个男人的暗伤。
“没事,每年用到那块破牌子,我都会想起他,一年痛一次,算是任性的后果”
藏器点燃一根烟,深吸一口,望着远方,似乎在思念,旧翔沉默,躲进屋里,他常蹲的角落,打开一本书,任由时间消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