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子里的火完全熄灭了。
每当李云霞回忆起往事的时候,她都会陷入深深的自责。如果不是她非要逼着女儿腊梅出嫁,或许腊梅现在会活的好好的,过着幸福的日子。
可是,没有如果。
每当她想起女儿的时候她就会不由自主的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了一件差一点就完成的小棉袄。白色的里儿,大红色的面儿,还用黄色的线绣了个福字。可惜,可惜啊,差几针就完成了。
女儿的婆家派人来送信的时候李云霞正在给快出生的外孙缝棉衣,一针扎在手上,鲜血染红了黄线绣的福字。
难产,大出血,一尸两命。
李云霞想去见女儿最后一面,可是她婆家连尸体都不给看,草草下葬。李云霞不信女儿死于难产,可是她一个妇道人家又能如何?又有谁为她申冤?
就在这一年儿子福顺到城里去闯荡,原本一直给家里写信,等到过年的时候说是要回来的,李云霞从腊月二十三小年就开始盼,直到大年初一儿子都没有了回来。
李云霞安慰自己也许儿子很忙,没时间回家。或者,没有买到回家的火车票。
可能过了年,火车票好买的时候他就会回来了。
二十年过去了,儿子杳无音信。
自从女儿不在了,儿子失踪之后李云霞的耳朵慢慢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想着想着,眼泪又落了下来。这已经是今天第三次落泪了。
年纪大了,总是会回忆过去的美好,最后却只剩下心酸。
一阵风从门缝吹了进来,李云霞打了个寒颤。太冷了,还是到被窝里暖暖吧。
冰冷的被窝,暖不热的被窝。
躺在被窝里李云霞感觉自己似乎睡着了,半睡半醒间好像看到了死去多年的刘斌,他还是那么年轻,黑黑的,壮壮的,一条腿走路还是有点跛,他似乎是在和她说着什么。可是李云霞什么也听不到。没有多久刘斌的脸就渐渐变得模糊不清,李云霞想喊他,可却喊不出声。
外面的风依旧呼呼地刮着。
李云霞想翻翻身子,怎么用力也翻不动了。这时她好像又看到了女儿,她叫着女儿的名字,女儿却只是笑嘻嘻的望着她,最后一转身跑远了。李云霞急出一头的汗,追了过去,却怎么也追不上。
追到一个十字路口她停了下来,她看到了刘斌,腊梅,还有儿子福顺,他们都在这里等着她。李云霞听到儿子对她说:“娘,我来接你去享福!”
李云霞已经有十年没听到过任何声音了。这一次是真的听到了,儿子真孝顺,现在来接她去享福。
二十几年前儿子离开村子到城市里去打工走了就再没有回来过。
可是,李云霞不信,她的儿子她是知道的,有情有义的很,不会是白眼狼。这不儿子来接她去享福了。李云霞的心里美开了花,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鞭炮声似乎约好了一般噼噼啪啪都响了起来,风声裹挟着鞭炮声,犬吠声吹进了李云霞的小屋。一切都是冰冷的,包括李云霞自己。
新的一年,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