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杨九郎的兵也赶回了京城。
杨九郎这次立了大功,皇上万分欣喜,打算过几日开一个庆功宴。
杨九郎这两天也是在为战后的事情忙的不可开交,张云雷也就又跟孟鹤堂闲的聊天了。
素竹院内。
“堂堂,你回来以后,说好了给我糖呢?”张云雷摇着孟鹤堂的胳膊,问道。
“咱先坐会儿,喝会儿茶再走。好不容易消停点了,多歇歇吧。”孟鹤堂端着茶杯,品了一口。
“不!我现在就想吃!”张云雷撇着嘴,摇的更使劲了,以至于孟鹤堂手里的茶洒了一身。
“好好好,行了,你看看,都给我弄洒了。”孟鹤堂抖了抖衣服,放下杯子,“喏,这个你先拿着吃,等我换身衣服。”
那是一包包装精美的糖粒。
孟鹤堂转身就进屋了,张云雷打开一个,塞进嘴里。
糖甜甜的味道在嘴里散开,但是最与众不同的是,还有一种凉凉的感觉顺着嘴巴,轻轻飘进喉咙,整个嘴巴都是又甜又冰的。
张云雷饶有兴趣的又剥开一个,举起来,看了看,“这是加了……”
“对。”孟鹤堂在屋子里,答到,“你喝酒,还是吃点润嗓子的东西吧。”
“薄荷这东西,你哪里找来的?不是早就不让种了吗?”张云雷嗅了嗅,好奇的玩弄着。
当年咱二王爷和皇帝打天下的时候,那皇帝有一个心悦的女子,姓贺,后来在战场上被敌人杀死。那贺氏生前极爱薄荷,所以后来,皇帝坐上龙椅,因睹物思人,后封了贺氏为贺妃,并且喝令不让种植薄荷了。
皇帝说,除了那贺妃,没人配得上用薄荷。
“昏庸。”
张云雷随口说着,孟鹤堂的手就拉住了他的手腕:“还能哪来的?我种的。换好了,走吧。”
他们一路逛着,一路聊着。张云雷的身子不能久站,所以就坐在四轮车上,让孟鹤堂推着他走。
“我那日摔下断崖之前,杀了那个持长枪的领头。”张云雷说。
“嗯,怎么了?”孟鹤堂语气轻松,嘴角溢着笑。
“那个人叫苏德。”张云雷的手轻轻扶在了孟鹤堂的手上。
孟鹤堂看着他,说:“苏德是出了名的蛮横,你杀了他也是造福苍生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张云雷转过身,手渐渐用力,攥紧了孟鹤堂的手,“你知道,苏德,在蒙语中,是什么意思吗?”
“不知道。”孟鹤堂很平静。但是张云雷却是意外的很慌张的样子。
“苏德,本是卓越的意思。”张云雷盯着孟鹤堂的眼睛,嘴里一字一字的说着,却带着少许颤音,“但是要是跟错了人,他也就只有一死。”
“好,我知道了。你别掐了,疼。”孟鹤堂抬抬手,迫使张云雷的手放松下来。其实张云雷并没有很用力,孟鹤堂这么说也只是不希望他的骨头长不好。
“对不起了。”张云雷乖乖坐回去,像一个懂事的孩子。
“你永远不用对我道歉。任何形式。”孟鹤堂说着。他的眼睛亮亮的,就像撒了一层光一样。“我对你好,永远不求回报。”
“那你可真是有意思极了。”张云雷也挂上笑容。
很快,张云雷的手里就都是一些糖葫芦,糖人,糖画之类的吃食了。
孟鹤堂吃着山楂,嘴边还挂着一点张云雷没吃干净的糖。
孟鹤堂猜,张云雷还给他山楂是觉得,换了个人吃,改了他的习惯,他会很不适应吧?
正想着呢,就恰巧看到了一位熟人。
“孟先生,张公子,您二位最近可好?”松莲拎着一大框药材,有点羞涩的向他们打招呼。
“当然好了,有姑娘的药,好的自然是快。”张云雷笑着,沉稳的男声从喉咙中传出,一点都没有了之前的稚气。
“安好就好。”松莲捂了捂嘴,轻声道,“那今天晚上的庆功宴,二位可去啊?”
“那是自然。”孟鹤堂温柔的笑着,说,“松姑娘,您去吗?”
松莲心里忌惮着孟鹤堂,便说:“小女子身份卑微,怎么能参加这种圣事呢?”
“那便是不巧了。”孟鹤堂说。
三个人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本不是大事,但是若进了那个人的眼,就成了天大的事了。
“都在呢?”杨九郎下了马,背着手,踱步到他们面前。
“将军。”松莲恭恭敬敬的向杨九郎行礼,杨九郎却没有正眼瞧她一眼。
“都在就好了。先走吧,今晚的庆功宴的衣服我都给你们准备好了,新做的,先去试试。”杨九郎握住张云雷四轮车的扶手,孟鹤堂识相的退到一边。
“松姑娘虽然也是有功的,但毕竟跟咱不是一个路子的人,就不打扰姑娘了。”
杨九郎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屑。他推着张云雷,孟鹤堂跟在后面。
孟鹤堂轻松一跃的上了马,身影矫健的令人着迷。
“松姑娘,那我们就先别过吧。”孟鹤堂笑了,眼睛笑的弯弯的,引得旁边的姑娘都低下头,红了脸。
“好。”松莲应了句,也回了个笑。
都是明白人,不想显得尴尬。
几人转身离开,松莲也继续在路边看着药材。旁边的姑娘却纷纷议论起来。
“哇!刚才孟哥哥笑了诶!他笑起来好好看啊!”
“是啊,太帅了吧!”
“切,花痴。你没看见吗,人家冲的是松姑娘笑的~”
“冲着她?她也配!不就是个开烟馆的糟老头子的女儿吗?哥哥看得上她?”
“就是,什么人啊,天生的奴才命。”
“肯定是用了什么迷惑计!狐媚子!”
“行了啊,人家还在呢。小心啊,人家用那狐媚子的计,把你亲爹爹的魂儿勾过去!”
“呸,脏!”
松莲揉了揉眼睛,把眼泪揉了出来。
她知道,这群人就是胡说八道的,故意在激怒她。她一旦生气,就是恼羞成怒,即使没有钉子,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板子给粘住,又跟板上钉钉有什么区别呢?
松莲微微笑着,向那些人走去。
几个人明显一愣,向后退了几步,才怒问道:“你要干什么!”
“几位姑娘刚才说的多像真事儿啊,跟亲眼所见一样。怎么,刚才说的这么多,有多少是编的啊?”
“诶,你个臭不要脸的死丫头,还敢跟我犟嘴!知道我是谁吗!来人,给我扇她!”一个女子拽住松莲的衣袖,命令身旁的小厮教训松莲。
松莲被死死扯住,无法挣脱。眼看那小厮已经走到跟前,右手高高扬起!
“驾!”
杨九郎骑着他的马,飞奔而来,速度极快。
那女子和小厮连忙向后退去,杨九郎冲上来,一把把松莲拉上来,稳稳的坐在马上。
“嘶~”骏马抬起高高的前蹄,然后问稳稳的停在了众人面前。
“江六小姐,这位可是有功之人,岂是你想打就能打的?”杨九郎冷冷地撇向那个女子。
“将军!不是这样的!是她!是她先冒犯的我!”江六小姐慌了神,连忙辩解道。
“是这样吗?”杨九郎头都没抬,但是那种架势就跟要吃人似的。
“姐姐,您虽然是集贤院江院士的女儿,但是也不能污蔑松姑娘啊~”
这江六小姐,名叫江丽语,是个脾气不好的娇惯小姐,还是庶出,要不是江院士宠妾灭妻,也就没有人看得起她。
旁边和她一开始说的很欢的姐妹们,就跟墙头草似的,杨九郎的风一吹,没一个替她说话的。
“看来还真是这个样子了……”杨九郎轻扯了扯嘴角,道,“要不是皇上让我来叫松莲姑娘去宫中,你还不知道要把松姑娘欺负成什么样子!来人,给我把江丽语捆了,扔回院士府!”
说罢,杨九郎没有再多看一眼,驾着马,直向皇宫奔去。
“将军……”松莲扶住缰绳,问道,“您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我?”杨九郎顿了顿,问。
“是啊,您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松莲笑了笑,说,“您救了我,应该是个很热心的人吧?”
“不,我是个将军,自然是将军的性格。”
“可您在张公子面前,很温柔啊。”
“是吗?”
“是啊!很温柔的!但是刚才就跟换了个人似的,眼神能冻死人。”
“原来我也有过温柔的时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