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约定
村长一宣布推荐，茂雷就站了起来……
他说“我们村的衣依，完全可以胜任这个工作。……”话一落音就引起了一阵轰堂大笑。
村长问茂雷“你知道她什么文化吗？小学毕业！”茂雷毫不退缩，他继续说道“以她的知识面，她完全可以胜任，不信可以当场考试。”
我还在画画，直到大家的眼光全部盯着我，我才意识到什么？因为我根本就没听，傻不楞瞪地盯着大家，一脸的懵懂。
“衣依，你是小学毕业吧。茂雷推荐你当老师，当得下来吗？”村长大声问。“我，我是小学毕业，不能被推荐吗？”我不解地问。
“教小村至少该是初中生吧。”村长笑着说。茂雷把头埋得低低的，他觉得我的知识面比他的高中同学都高。他觉得我完全胜任老师的工作人员，但是面对所有村民的眼光他退缩了。
我觉得奇怪，我什么文化和他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他明白呢？我向身边的村民问“他们说的什么？”
“嘿嘿，茂雷推荐你去当村小老师。”村民一脸的轻蔑。
“他错了吗？”为什么就不能推荐。
“哼，小学毕业生能当老师吗？这不是说的屁话吗？”
“哦……”我感到心里一阵刺痛。第一次想到自己即便有了真正的学问，谁会相信自己的能力？
我站起来说了一句话“村长，村小老师重要的是会教。我可以不当，但我完全可以胜任。茂雷也没有错，学问的多少并不取决于一张毕业证书。”说完会场再次响起笑声，嘘声和讥讽的骂声，我昂着头走出了会场。茂雷看着我，也站起身来。茂大娘一把按住了他，嘴里不停地报怨。“你咱说出这样的话来呢？她一个外乡人，又没学问，凭啥？你这样不是为大家逗乐吗？等几天到城里去，你大姐夫说大后天就回来招新兵了。”
“茂雷，你是看上了人家？”队长和村里几个年轻小伙子凑到茂雷面前嘻笑着问。
“那有的事，不准乱说。”茂娘笑着严肃地打断了他们的话。
茂雷红着脸不搭话。茂大娘跟着茂雷，从此不让他有单独活动的时间。我没在意，因为我把全部身心都用在了学习上。
“走走，我们回了，莫乱弹琴哈，我家茂雷马上去当兵。”茂雷妈轰走了他们，嘴里还不忘警告。
我回家后，关上房门便倒头大哭。村民们讥讽的话语、嘲讽的神情象电影一样浮现在脑海里……。
泪水，冲涮的永远不是痛苦，它就象一粒毒药，让人沮丧，让人绝望。慢慢地我的手又开始互搓，搓出一层红晕。我的眼光停留在刚刚写起贴在墙上的名言“我要扼住命运的咽喉，绝不向命运低头。”读了一遍真的把头昂了起来。命运是个奇妙的东西，你不扼住它，它就扼住你。吴英说过的话飘过脑际。我松开了手，舀了盆水，把脸放在冷水里浸泡……
“砰砰，衣依，衣依……”门外传来刘带队的声音。我抽出毛巾抹了一把脸，才上去开门。
刘带队身后站着那个问名字的小男孩子。“妈，就是她。”小男孩子一见我就高兴地转头对刘带队说了一句。
“谢谢，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儿子。”刘带队上前伸出双手把我的手握得生痛。
我羞涩地笑着答“没什么。应该的。”
“儿子，把东西拿出来。”
小男孩子，从背着的包里拿出两封桃酥，一罐子猪油和一把足有三斤的干面。
“衣依，你爸爸教我儿子画画，我也帮了好大的忙。知道你姐的年龄改小了吗？改小三岁，和你一样大。他们为你姐已经谋划好了，两年后，就让我和公社推荐你姐读大学。但是你……。我一定帮你，肯定帮你。我想想，现阶段你做什么活轻松……”她歪着头沉思起来。
“不用，不用。刘带队，我现在很好。”我赶紧谢绝她了的好意。
“呃，你咋这样说呢？有恩必报，这样，我找队长，你去放牛如何？放牛轻松……”她兴致勃勃地问。
“听你的安排。”我当然知道放牛是个好差事，既能挣工分，又能看书。
“你当满两年知青，我一定给你找一家最好的单位，让你回城。”刘带队继续承诺。
“哦……”我不停地哦，我知道这样的承诺意味着希望。
“刘带队，太感谢你了。坐，坐。”
“不坐，听说村里正在开会。村长也来了，我去找找他们，特别找队长，把放牛的事情落实下去。”说完她拉着她儿子，旋风一样地消失通往村委会的田坎上。
两个村小老师的位置最后都由回乡知青顶替了。对于茂雷的极力推荐，我从心里感激他，但是他的好心却让我成了全村的笑柄。
三月的一天上午，我正埋头在公路边的那块地里施肥，茂雷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衣依，我找了你半天，你才在这里。到那边去我给你说点事。”茂雷说完不管我同不同意，拉着我的手就到了公路边一棵树下。
“茂雷，你妈带信让我远离你，不要影响你的前途，你不要找我了。”我甩脱他的手板着脸说。“喂，你好朋友的两个弟弟不想当兵了？”茂雷也板起了脸。
“他们和你一起？谢谢你，太谢谢了。”我一下子高兴起来。
“你要我办的事情，我照办了。我要你办的事，可不能推。”他一本正经地问道。
“好，只要我能办的，肯定不推。”我笑着坚决地说。
“等我五年，五年后，我一定当官。期间我们都不谈恋爱，好不好。”
“五年后，我二十四岁。你呢？”我红着脸问。
“二十九岁，我爸妈他们会急死。答应我，让我放心，我马上就出发了。”
“茂雷，磨磨蹭蹭的，快点！出发了。”公路边上停着一辆军用吉普车，一个军官在车里连喊了几声。
我循着声音望去，车里的军官索性打开车门从车里走了出来。“你是衣依，呵呵，茂雷给你两分钟，不管结果必须走。”军官严肃地说完自己又回到车里。“好，茂雷，我答应你。五年。”我犹豫了一分钟，红着脸答应了下来。心里想着自己曾答应过秀珍嫂子，不会和茂雷有任何纠葛，现在呢？
至从刘带队找村长让我放牛，一直没有结果，村里的牛依然是老牛倌在放。半月后的一天下午，村长说明天开始，村里的牛由我放了，我欣喜若狂，也不管人家怎样看。老牛倌已经五十三岁了，因为跛脚没娶上媳妇。让他放牛，也算是对他的照顾。村里为了照顾我，把老牛倌送进了敬老院。
第一天，我去牵牛时，牛不走。老牛倌用快要愤火的眼睛瞪着我。我不明所以地问“大爷，我……”还没说出话来，老牛倌举起牛鞭在空中重重的甩一鞭子说“你放得来吗？”
“把它牵在有草的地方吃草，然后在河边放它去喝水就行了。”我睁大了眼睛轻松地答道，但心里却感到害怕。迟迟不敢到牛棚去牵牛，老牛倌用身体挡住了到牛棚的去路。
“大伯，请你让让，我好牵它们出去吃草。”我小心翼翼地说。
“我就不让，这牛从来都是由我放的，凭啥你来放。”老牛倌来了脾气。
“又不是我要放的，这是村上安排的。”我也来气了。
“你们这是咋了？牛倌你咋没到敬老院去呢？牛已经交给衣依放了。”秀珍嫂子和几个队干部匆匆地跑到我们面前，劝慰牛倌道。
“我又不是没法动了，要在那里去坐吃等死。我要劳动，就要放牛。”老牛倌倔强地手握鞭子，蹲在地上抹起了眼泪。
我一脸茫然，走近秀珍嫂子问道：“怎么回事？他既然要放牛，为什么又安排我来放呢？”
“嘿，不是为了给你安排轻松工作吗？”秀珍嫂子没好气地说。
“哦，对不起，老伯，我干活去了。牛还归你放。”说完转身就走，我知道今天队里的活是插秧。回去换了长统胶鞋，到了长水田去找队长领了秧苗，默默地干起活来。
这一天都是插秧，晚上回家，别说到自留地去干活。就连饭都不想吃了。躺在床上，舒展四肢。让自己休息了五分钟又爬起来，吃饱后，看了眼墙上自己订的计划，到自留地里干了一小时农活才回家。劳其筋骨，饿其肌肤。现在自己仅仅是筋骨的疲累，并没有饿其肌肤。感到一丝欣慰，至少还能吃饱饭。
坐在小桌子上摊开书本书时，小闹钟的指针已指向九点了。
春去秋来，暑来寒往。我在这间小屋里度过了两年光阴。
七四年秋，整个清风镇终于有两个招工指标。七百二十一个知青，有的已经当了七年，六年、五年，最少的就是我二年。七百二十一比二，这无疑是一场残酷的竞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