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错生
“衣依，衣依。”爸爸在外面低沉地喊着，我赶紧把地上的黄纸捡起来揣进怀里。
打开房门，一股浓郁地梅香迎面扑来，我啊嚏啊嚏，连打了几个喷嚏。爸爸忙把左手拿着的几枝腊梅花放在离画室一米远的地方才重新走回。他说“我忘了你对梅花过敏。”“我对梅花过敏？”我望着他等他解释。从来不知道自己过敏的事情。“呃，你不是打喷嚏了吗？”爸爸望着被翻过来的画，把它翻了过去。“这幅画我还没画完。不要看我的半成品。”他声音严厉地望着我说。
“是吗？我看它并不是半成品，你不是给他起了个问天的名字吗？”我不看他的眼睛，上前把画翻过来指着画的左上角说。
“哼，你该走了。今天只有一班车到清风镇。”爸爸的声音突然间冷得象铁块。
“我确实该走了，但是你们为什么要生我？”我以同样冷硬的声音回问。
“问天！”爸爸望着天自语了一声，突然哈哈大笑，笑得眼睛里满是泪水。“爸，爸。”弟弟头上冒着热气，跑过来拉住爸爸的手臂大叫。爸爸终于停止了笑，抽出衣袋里满是污渍的手巾擦拭眼角的泪水。伸直了腰杆恢复了他的气势。望着弟弟问“找我干什么？”
“妈等了你一晚上。一早就叫我和姐找你，她估计你在画室。”
“呵呵，心有灵犀一点通。真是模范夫妻哈。”我讥讽地说了一句。
“二姐，你有病吗？爸一夜没回屋。你还说风凉话。”弟弟在我面前挥了挥他的拳头。
“哼，哼，你打我吗？”我以从未有过的勇气，也握起自己的拳头，晃动起来。
“你真是祸精。爸，我们回去过年。”弟拉着爸爸的手臂就想走。
“她是你二姐。”爸爸甩开弟弟，生气地吼了他一声。转身走向我，第一次以父亲的名义对我说“如果你愿意回家过年，作为父亲，我欢迎。不愿意，你可以回清风镇，我不勉强，生你不是我的意愿，你的出生是错误。”爸爸毫不掩饰，冷酷地看着我的眼睛说。
“为何几次生死关头你要继续错误，为何不让错误消失。”我横蛮地质疑道。
“生命是平等的。基于对生命的尊重。你长大了。请你走出画室。我关门了，清风镇才是你的家。”爸爸说完和弟弟快步往回走去，留下我独自在风中哭泣。
这一天的流泪，让我终身迎风流泪。
“错误，我是个错误。有这样的错误吗？”我呆在画室门口哭了一阵后，擦了泪直奔车站。
车站里只有五辆车，发往各县镇。稀稀落落的几个旅客在售票窗口买票。
“衣依，还没过年，你咱又要回去呢？”茂雷老远看到我就大喊着跑到我的身边奇怪地问。
“我，我，他们没在家出远门了。”我撒了个谎。
“你在车站干啥呢？”我反问道。
“我来接二伯到我家团年。”茂雷看着我眼睛里闪着光，声音里透出一种莫名的喜悦。
“到我家去，过完年再回清风镇。”茂雷热情地邀请。
“不去，我回清风镇。”我坚决地拒绝了。
“呃，我记得你把清风镇家里的东西全部背到城里来了，你回去吃啥？”茂雷象抓到了一根稻草。
我歪着脑袋想着清风镇家里还有什么？真后悔把东西全部背回城里。突然想到窑里还有几十公斤红苕便说：“哪里就背完了，我还有红苕。
茂雷看我态度坚决，想了想说“你等我，我和你一起回清风镇过年。”
不一会，茂雷就和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男人走到我面前说“清风镇的车十一点开。现在还有两小时。二伯帮我们买了两张车票，你等会，我回去拿些年货。”说完茂雷一路小跑很快就消失无踪了。
“嗨，外面冷，到我们售票室坐会，里面有火烤。”那男人搓着手，邀请道。
还不到一个小时，茂雷就提着一个大包冲进了售票室。
“衣依，吃花生，核桃，糖……”茂雷稀里划拉倒了一桌子的零食。“二伯把开水给衣依倒一杯。他坐在我对面，满脸笑容。
“呵呵，茂雷，你们不是今天团年吗？你回清风镇，你妈同意吗？”二伯懊恼地问。他现在后悔给他们买车票了，一想到嫂子的唠叨，他就有点胆寒。哥倒不会说什么。看着他象特别喜欢这女娃子，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来头。这一点他到是可以给嫂子作汇报。
“当然不反对。”茂雷背朝着二伯答了一句。我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起来。埋着头，茂雷给我剥了颗大白兔奶糖说“这是大白兔，不好买，这还是我姐夫在部队买了寄回来的。我给你拿了好多。”茂雷兴奋地说着。“你吃，我自己剥一颗，谢谢你。”
“到清风镇的乘客请上车。到清风镇的乘客……”广播里喊第三遍时我们才从售票室去乘车。
到清风镇的乘客只有五个人。司机想早早回家过年，车子开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车子龙腾虎跃一会把人弹到空中，一会又掉到地下，从来不晕车的我都感到胃里难过，生怕自己象衣兰那样呕吐。我闭紧了嘴巴，不说一句话，茂雷紧挨着我坐着，观察着我的表情。“这车颠簸得太厉害了，”
“师傅，开慢点咯。”车上其他几个乘客一齐恳求。“大过年的，不想早点回去吗？慢了我回去就晚了。”师傅说着话，车子开得更快了。“哐铛”，的一声，车子的左前轮陷在路上一个坑洼里，开不动了。我被振得骨头都快散架了，车子象左倾顺着自然引力我身体全部压向茂雷，茂雷侧过身子张开双臂做出拥抱的姿势。我猛然意识到不妥，红着脸极力抓住车座的靠背说“不好意思，我坐不稳，一直往你这面滑。”
“你靠在我身上舒服些。”茂雷挨近我说。
“喂，小伙子，搭把手把车子抬起来……”茂雷下车和另外两个男人试图把车轮抬出坑洼处，他们根本就抬不动。最后还是附近来了十几个村民一起才把车子抬了出来。
再次出发，司机开得更快了。好几次我都被弹到了茂雷的怀里。或许是茂雷有意揽我入怀。好几次，我们的脸频相碰，这种肌肤接触，让茂雷产生了想入非非的幻想。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茂雷看我的目光脉脉含情，而我却回避再回避。我从未体验过被人关心，爱护的感觉。茂雷让我感到亲切，我觉得他就象亲人，并无其它感情。对于爱情我有更高的期待，我从来就不喜欢父母那样的家庭生活，也没有想过要怎样过，但是心目中的爱人要像《简·爱》中的男人人翁罗彻斯特。直觉爱情于我还很遥远，上次给茂雷说得很清楚，如果到了婚嫁年龄，可以首先考虑他，在我心里想，如果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他当然也不错。我在书上看到过许多美好的爱情，模糊中认为茂雷不是心目中的爱人。但是茂雷必定占据我生命中一个重要位置。做朋友，他的表现又是那么热烈，我该怎么办？
刚到村口就碰到了秀珍嫂子。“茂雷，你妈呢？咋没和她们一起回来。衣依你咋也回来了呢？你们……”她指着我们，眼睛来回在我们俩身上、脸上巡视。“哦，你们还真配对哈。”我红了脸，生气地说“不要乱说。我们只是碰巧同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