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依呢？”爸爸冷冷地问。
“她？”妈愕然。
妈挨近爸爸身边，很真诚地说“天树，衣依是你的女儿，也是我的女儿，她为什么到农村，我心里有数。我不会忘了她，一有机会我就会让她回城。”
爸爸看着妈的眼睛，明明知道她在说谎，但他就是没法凿穿她。
爸爸和妈都没有忘掉的我，因为茂雷的“一见钟情”使我无故和素琼结怨。我不知道死老鼠事件，是否只是序幕。
人性都是驱利而行，我和公社赵书记，孰轻孰重，谁都会称。整个事件，大院里的人一眼便知。茂雷之所以敢于挑战赵书记，那是因为他背后的父亲。当时的我并不知晓，对人情事故更是一张白纸。
我自以为说得头头是道，没想到农村就是农村。加上农村老鼠到处都是，活老鼠、死老鼠随处可见。很多人认为我小题大做，有些人觉得被人扔死老鼠确实可恶，但是与他们无关。胆小的，麻木的直接回屋关上了房门。
队长，秀珍嫂子若无其事，不管茂雷怎么叫，闹，我怎么慷慨陈词一切都归于零。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姐没有任何消息。我在心里已经认定了她不会回来。这天下午队长安排了下午的农活，我被分配去施肥培秧。施肥的时候，因为敏感的嗅觉让我苦不堪言，当最后一瓢肥料浇灌到土里后。我再也忍受不了，跑到田坎边一阵狂吐。
收工回家，我没有向往日那样去煮饭，好象胃已经被肥料熏坏了，失去了饥饿功能。自己安放在床上，静静地躺着，什么都不想。望着屋顶上的亮瓦由白变灰，变黑，再变灰。
“衣依，衣依……”门外传来茂雷的喊声，我睁着眼睛，看房顶，听着，也不去开门。
“衣依，再不开门我就撞门了。”茂雷在那面发狠地说。我爬起床，头有些发晕，难道我病了？或许是吐得太多？我跌跌撞撞地到外面打开门，“什么事？”
“黑灯瞎火的，你搞啥？”茂雷掏出火柴划了一根，四处张望着问。
“没搞啥？有点头晕。”我轻声说。
茂雷点亮了马灯，放在堂屋桌子上。“汪汪，汪汪……”一条黑狗从门外窜了进来。我一下紧张起来，“把它赶走，快赶它走……”一紧张，汗水从头发里面冒了出来，额头上，颈子上，出了一通汗，头一下清醒了。
“茂雷，吃晚饭了，一天到晚乱窜。快回来。”茂大娘在隔壁大喊。
“你妈叫你吃饭，快回去，我出了汗。”
狗跟着茂雷一起走了。我关上了房门。
“茂雷，你爸来信说，二姐夫他们部队明年春季到临江来招兵，政审很严的，你当兵就想提，干部才能转业到城里。我也喜欢衣依，但她家庭成份不好，要影响你的前途……。”隔着一堵墙壁，茂大娘的话，我听得一清二楚，不知是不是茂大娘有意为之，还是隔墙不隔音。我在心里笑了笑。起身煮饭吃。
姐姐走了，张硅每天都要到我这里问姐姐的消息，看来他完全被姐姐勾走了魂魄。不到半个月他就瘦了很多，精神状态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那天我到村小去找吴英，无意中见张硅拿着姐姐的自画像嘻嘻地笑。我到吴英寝室的时候告诉她，她说，张老师已经成魔症了，你姐真是害人不浅，不喜欢人家，何必去挑逗。
“嘿嘿，我姐也不是有意的吧。有些事情说不清楚，我就没招惹谁，茂雷说‘他见了我就一见钟情’这能怪我吗？害得我被素琼兄弟扔死老鼠在家里。吴姐，这公平吗？队长和秀珍嫂子他们都不管。我们都是知青，你说，我该怎么办？”
“你喜欢茂雷？”吴英看着我问。
“我才18岁，那些事情想都不想过。况且我只是在这里当知青，又不可能长期在这里。”我红着脸赶紧分辩。
“懂了。如果真是这样，你要想办法让素琼知道，你无意和茂雷谈恋爱。”“哦。要怎么才能让素琼知道呢？
呃，吴老师，里面夹的啥书？”我拿起她桌子上放的一本语文书来翻，中间夹一本叫《人生的智慧》的小书，薄薄的，我不由得念出了声。
“给我，快给我。”吴英一下子紧张起来，伸手就要抢。
“哈哈，你们在抢啥子，给我吧……”茂雷从门外走进来直接从我的手上把书抢了过去。《人生的智慧》叔本华，听过名字，但没看过书。好看吧吴老师。”他把书在手上晃着问。
这下吴老师真急了，怨恨地瞪着我。我不知所措地望着书，笑着说“茂雷，来坐，我刚才还和吴老师说起你……”
“真的，说啥？”茂雷一下子挨着我坐了下来，盯着我的眼睛问。
“呵呵，你不是说一见钟情吗？你把书还给我，我就回答你。”
“是不是哟。”他犹豫地问。
“这一点都不相信，还什么一见钟情？”我故意把脸扭了过去。
“好，还给你。”他把书递给我，我给了他一个甜甜的笑容。转手把书还给吴英。
“茂雷，我们出去说，好不好。”我们出去的时候，我乘机把书还给了吴英。
“衣兰，衣兰……”我们刚出去，就见张硅在学校操场上傻笑着，往空地上跑，一边跑一边喊。
“衣依，你可不要象你姐，看，她害了张老师。你姐真是毒药，是老和尚形容的老虎，你可不要象她。你象她，我也只有疯，你不会吧，”茂雷看着张硅，许久才把目光收回来问我。
“其实我姐总共在这里不过三天，她不论怎么毒，能毒到哪里去呢？不能把这样的帐算到我姐头上。他一定有其它原因。
茂雷，我才18岁，现在谈恋爱太早，我不能给你任何承诺，况且我自己还不知是什么结局。
另外，我不知道你和素琼究竟怎样，但她喜欢你确是真真切切的，我害怕她的报复，毕竟她妈是公社书记。我，还要在她妈的管辖下生活，你可以不怕她，我怕。
你不是要去当兵吗？你当兵一走，谁也管不了你，但我就难过了。所以你你非常喜欢我，就给我一个安全的环境，让我在这里顺利地度过知青生活。我是知青，总会返城，你当兵总会转业。
况且，你当兵还不能谈恋爱，只有提了干才能谈恋爱。如果你能让素琼成为我们共同的朋友，就最好不过。”
“哼哼，你小小年纪想得还挺全面哈。行，我等你长大。至于素琼吗？你不管她就行了。我从未喜欢过她，都是她自己单相思。她的品行不好，经常撒谎。举个小例子吧‘读书时，她明明不懂，偏装懂，考试全部照抄，说起假话一套一套的。做事偷奸滑耍滑……哎呀，我反正不喜欢。你要和她做朋友，就得有一百二十个心眼才不被她坑害。你和她还是敬而远之吧。再说，我们茂家三代单传，我本人相貌堂堂，凭什么找她那样的人，如果她妈真要和我斗，还不知谁死谁活呢？
“你有什么绝招，教我！”
“哼哼……你受用就行。不必看素琼的脸色。你就是你。”茂雷很霸气地说。
“呵呵……”我笑了笑，不想再纠缠，便问“茂雷，你们队上谁的学问好？”
“学问，我二叔公，就是你隔壁的茂木匠。他原来是外地遣送回来的大知识分子，听说了不得。你问这干啥？”茂雷好奇地问。
“我想学习，我爸说知识是人类智慧的结晶。而且是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
“我二叔公呢？他改变成了木匠！呵呵，你想当木匠吗？”茂雷笑着在我面前做了个鬼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