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三章爸爸的新作
“爸!”
“衣依,听说你要到江大去工作?”爸爸没有停下手中的画笔,盯着画问。
“舅舅推荐我到江大文学院,昨天刚刚通过面试,学院这么快就知道了。”我惊奇地问。
“昨天晚上,刘院长就接到电话通知了,听说你是作为特殊人才特聘江大的,所以特事特办。学院很多人都知道你到江大的消息了。”
“难怪。”我小声咕咙了一句。
“爸爸就是江大毕业的,爸爸的老师就是你外公,他真是学富五车,可惜……我本可以留在江大工作,因为对你妈的爱慕我放弃了,跑到临江这个小地方当了师范老师。哎,人生难料,三个孩子中,我和你妈最看中的是你姐,她集中了我们所有的优点,不管是外在还是内在的聪明智慧。
你也不错,但是你没有你姐的外部环境,甚至普通的环境都没有。我知道你妈给你设置了障碍,但是我无能为力,你知道爸爸为什么愿意你独自一人在单身宿舍生活吗?你能独立而且拥有绝对的时间,精神上不会受到压制。爸爸知道你爱看书,借书证还没还给我哦。你现在的成就离不开那时的积累,总之,爸爸为你自豪。
我们做梦都没想到重点培养的衣兰如今像这样一幅光景,俊儿基本上是自生自灭,放任他结果他也结出了好果子。所以天地间,任何成就都和自身努力有关。呃,看我这幅油画怎样?”爸爸停下笔指着画布上的画问。
听着爸爸对我们三姐弟的看法,小时候的种种不平重又浮现在眼前。前些时候茂竹被绑的事在我心中萦绕。
我不由得冲口说道:“姐如今就是冷冻的毒蛇,前些天还鼓动佩志俩兄弟绑架了茂竹。”
“真的吗?茂竹没事吧。”爸爸紧张得腾一地声站了起来。
“没事,被佩玉发现了。对于姐姐,我只能用两个字形容,那就是恶毒。害人者必自害。”
“哎……她现在真是唳气缠身。不说她。画如何?”爸爸叹了口气,重新问道。
“画的主题是什么?好像地狱的入口……。”我指着画面上一个浅蓝色的圆锥体被巨大的旋风旋进一个由浅灰到深灰,再到黑色以至无限深的未知世界里。所以我说他画的地狱……。
“哎……”他叹了口气,放下笔,指了指画室的长条椅说“坐吧,你真这么看。”爸爸的头发全白了,瘦削的脸上已经添了些许皱纹。
“爸爸,我喜欢你的国画,那幅‘天问’的画还在吗?”我突然想起小时候他在画室画的那个疯女人来。
“怎么?你,你是来要画的!”本来已经坐在椅子上的他,突然站了起来。
“不,不是。看到这幅画,很自然地就想起了小时候你画布上画了很久的‘天问’我记得它还得过什么奖?那幅画让我震撼,蓝色的大海,飘飘欲飞的仙女,金色的阳光投射在海面的点点……”我回忆着那幅画面。
“不要说了……”爸爸突然怒吼了一声,打断了我的描述。我惊愕的望着他。
“你,嘿,嘿,来找我一定有事。”他说完嘴唇有些发抖。
我平静地望着他,心里猜测,那幅画对他,对我都有着深远的意义。
“没事,不久我到江城后,可能回临江的时间就少了,所以来看看你。”曾经纠缠我的终极问题又莫名跳了出来,是谁孕育了我?父亲知道,多年来每当触及这个问题,他就无法控制地暴怒让我无法深入探询这个问题。
父亲老了。他今天画这幅画难道是画的自己……地狱之门。他,要进地狱?为什么?
“爸爸,你这幅画同样令人震撼,只是它震撼于那些心中有愧的人,面对地狱之门,犯了罪的人会想到那道门。这幅画的灵感一定有来处,因为什么事让你画出这幅画呢?”我盯着爸爸的眼睛不放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
“哎……你姐,她现在就像那个蓝色的圆锥体一点一点被吸进去,我们感到无能为力。”说完爸爸垂下了头。
姐,想到姐故意鼓动佩志绑架儿子的事,心里就升起一股怒火。
“她为什么会吸进去,她不是有身孕吗?难道她大着肚子去干坏事。”我看着爸爸问。
“你可以退休呀,你早到了年龄,以后到省城,可以到衣俊家住,也可以到我家里住。就让她和妈过吧。”看着爸爸痛苦的表情我由衷地说。
“我是丈夫,也是父亲,怎么能够一走了之呢?”爸爸抓着自己的头发无助地说。
“爸爸,你也是我的父亲是吧,我记得你曾经说过,要还我公道,给我补偿。现在是还我公道的时候吗?我把‘宝贝衣依’用纸临摸了一张,我只希望你告诉我,黄莲是不是我的生母。它对我意义重大,如果是,妈的所有恶行都能解释,不是,我会终身持疑。”我望着爸爸,生怕他又暴跳如雷。他没有,眼光如电盯了我几分钟,我迎着他的眼光毫不退缩。他突然脖子一歪,倒在长椅上。
“爸爸,爸爸。”我掐着他的人中大叫起来。一分钟后,他又坐了起来。我看着他,不知他刚才是身体疾病还是拒绝回答问题的出色表演。
“把这幅画留下,我另画了张‘天问’送给你,作为你所说的补偿。终究有一天,爸爸会回答你的所有问题。
爸爸求你一件事,你的生活已经很优越了,能不能拉你姐一把,让她在你们印刷厂当会计……”说完他望着我,就像若干年前求我答应陪伴姐姐当知青时一样。
“爸爸你知道茂竹前些天被绑的事吗?那事的罪人是姐,如果不是绑架的人突发善心,茂竹连命都没了。你还要我帮她吗?
爸爸,我只是一个教授,一个作者,可以教书,可以写作。但我不是救世主,我没那个能力,茂雷说姐就是那条快要冻死的毒蛇,我不会和她有任何交集。这些年她害我还不够吗?我唯一能够给她的就是外婆送给我的一句话‘天道酬勤’。你不是说她画画有天赋吗?她不是天才画家的最佳人选吗?爸爸你忘了你曾说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