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一良机
终于,快到六点,最后一个面试者面试完毕。我们一起走进会议室,我以最高分迎得了各位考官的认可。成为了江大文学院的老师。
晚上在舅舅家汇合时,我宣布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茂雷看着我默默地点头,心里想着‘你是凤凰终会飞上枝头。’
“舅舅,衣依调到你们大学,学校有住房吗?”茂雷突然提出一个现实问题。
“学校好像没有吧,但我可以去问问。”舅舅摸着下巴想了想说。
“还没工作就提要求,有不有影响……”我有点担心。
“不会,这也是人之常情。”舅妈想了想说。
“那么这附近有卖房子的吗?如果有,我们自己买房子。”茂雷豪气地说。
“自己买房子可不便宜!”舅舅和舅娘齐声说。
“没问题,我正有意在省城买房子,最好是临街,我想开一家贸易公司。”
“呃,前些天我在学院街看到有家小院子贴着此房出售的广告,去看哇?”舅妈想了想对茂雷说。
“好,马上去看。”茂雷起身就走。
学院街的尽头是江大附中,要出卖的小院在学院街九号。距附小有五百米,并排有六家小院,听说过去是江姓家族的六子院,附中也是江家私立中学,解放后改成了附中。
六子院,一样的双扇朱红木门,要出卖的小院木门上的红漆斑驳,叩门的两个铜环上生了厚厚一层卤,看样子,这门很少有人叩动。
我们一行人正在门口打量的时候,隔壁院子出来了一个七十左右的老头,迈着八字步,嘴里含着一管长烟袋,一步三晃地到了我们面前。
“你们买房子?”他的嗓音特别,一说完他就气短地抽一口气,再吸一口烟。
“对,看看吧。”茂雷干脆地答。
老头从裤袋里掏出一串连在裤腰上的钥匙开了门上挂的大铁锁。
“去看吧,我在隔壁院子等你们。”说完他又一步三晃地回了他的院子。
进院子就是一个小花园,中间一个环形的假山,山石上已经长满了绿色的青苔,原来装水的水池子已然干涸。左面立着一块长两米的条石,石头上用行楷刻着桃花源三个大字,非常漂亮,清晰可见,不知是块什么石头,一点没有风化。内容则使用了隶书每个字都拳头大。我不由得念出了声……
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渔人甚异之,复前行,欲穷其林。
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便舍船,从口入。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着,悉如外人。黄发垂髻。并怡然自乐。
见渔人,乃大惊,问所从来。具答之。便要还家,设酒杀鸡作食。村中闻有此人,咸来问讯。自云先世避秦时乱,率妻邑人来此绝境,不复出焉,遂与外人间隔。问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此人一一为具言所闻,皆叹惋。余人各复延至其空,皆出酒食。停数日,辞去。此中人语去:“不足为外人道也。”
既出,得其船,便扶向路,处处志之,及郡下,诣太安,说如此。太守即遣人随其往,寻向所志,遂迷,不复得路。
南阳刘子骥,高尚士也,闻之欣然夫往。未困,寻病终。后遂无问津者。
看样子屋主人是想把自己的屋子变成桃花源。可惜桃树多半已经枯死,只剩了桃树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中间的石头桌子,石头凳子还在……地下杂草丛生,右面是枯死的葡萄架,葡萄架下开着一丛丛黄色的野花。临街院墙墙壁上缠满了攀缘的腾蔓……
走过桃花源跨过假山进入一道小门,小门里又是一番天地,左边是一口深井,井旁边是一个绞架,一个小木桶放在木制井盖上。
儿子上前拿起绞架就绞,“哎哟,断了……。”
我上前一看,绳子碎了一地。看样子这井好久都没人用过了。
“这个院子阴森森的,太荒芜了,只怕不是吉屋……”舅妈左右看着,脸露惧色。
“舅妈我想看完再说,正屋还没看呢?”茂雷笑了笑对舅妈说。
“这个园子颇有意味,前主人一定是个与世无争的文人,处处可见桃花源的踪迹,可想当年的主人一定是桃园迷。屋子里定然不俗。”我接口说道。
“哎,天快黑了,白天来看如何?”舅妈拉着我提议。
“明天我们要回临江,没时间了,要不你们一起回去。我们俩口子看看屋子,很快就回来。”茂雷看着一直没说话的舅舅说。
“嘿,你带茂竹先回吧,我也想看看这房子的布局。”舅舅转向舅妈。
我们三个人进入正屋,屋子正中立着一块照壁,因为天色暗淡,看不清楚上面的字迹。
“嘿,这个房子不像住人的,像寺庙或者什么宗教场所。好肃穆哟……我们还是回了吧。”一进屋子我就感到全身的寒毛直竖,莫名地感到害怕。
“怕什么,我们快走,看屋子的进深有多长,我要的是这块地,房子可以推倒重建。”茂雷非常坚定的向前走。我们不知穿过了好多间屋,最后走到后院,后院的格局和前院一样,进门处是桃花源的立扁,只是比前面的稍小一点,有一棵桃树绿油油地伸出了枝芽。
后门从外面上了锁,隐隐听到外面有人声,我凑上去看门外边是什么地方。“咦,茂雷,舅舅,外面好像是条街。”我不由得惊叫了一声。
“哦……”
茂雷和舅舅也凑了上来,从门缝里望去,街上的路灯已经亮了,对街的人行道上一些人在漫步,舅舅说“这是望江路,街对面是江河是我们江城的母亲河。这房子太大了。如果做贸易公司还是不错的选择,前后临街,还临河,水是财源……”舅舅发表了一大篇议论。
“真是天助我也!”茂雷双手握拳,激动不已地自语。
“你要买下它?不知要花多少钱,买下来还要花钱重建,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我想了想提醒道。
“我自有妙计,你不用操心。”茂雷的眼睛放光,脸色更加红润。
“这院子真不错,错过了可惜。如果你们有困难我的朋友是商学院的,他的很多学生都是商界大款,筹几个钱不是问题。”舅舅的眼睛也放着光,看样子,他对这个院子也特别钟情。
“没问题,我做生意也十几年了,还有点小成绩,这点困难还难不倒我。衣依,要相信你丈夫有能力克服困难。”茂雷筹措满志信心满满的笑着说。
说话间我们出了小院,隔壁的老头站在院门口笑盈盈地问“几位,意外如何?”
“呵呵……好一幅破败不堪的景象……”茂雷一连说了十几分钟园子的缺陷,最后问,这样的院子,打算买几个钱。
老头的脸由喜悦渐次冷淡,再入僵硬。等茂雷说完便拂袖而去,连价都懒得报。
“在爷,等等,等等……”情急之下我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
“嘿嘿,大爷,我们可以在你家坐着谈吗?其实我很喜欢这个院子的格调,原主人一定是得道隐士。大学问家……”我笑着真诚地说。
“嘻嘻,当然是大学问家,起源,认识吗?这院子就是他的。听了小哥的话,我都不想再理他。看在你面上到我院里去谈谈。”大爷梗着脖子,颇有些不屑地瞪了茂雷一眼,带头进了他的院子。
这个院子别有一番风景,这里我就不多叙了。聊了几分钟,我就直奔主题,问道“大爷,那院子卖多少钱呢?”
“这个数,多了你们也出不起。”他伸出五根手指,把我们每个人都扫视了一眼。
“五万!”我故意抬高了声音说。
“呵呵,五万买一个角落。”他也不生气,乐呵呵地笑着开玩笑。
“哦,那是五十万?”我犹犹豫豫地嘟弄了一声。
“呵呵,我想你们也出不起价钱,还是回吧。我这个院子他认人,识货的人拿他当宝,不识货的人拿他当草。我们想卖一个珍爱他的人。五十万不贵,对于懂他的人太便宜了。你懂吗?”他又扫了我们一眼,居高临下地说。
“可以看看你的房产证吗?”茂雷冷不丁冒了一句。这是他进院里来第一次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