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李坤和魏晔便带着斥候离开了真乡县前往开光县。
开光县同真乡县相隔二百多里地,李坤一行人快马加鞭,用了两天多的时间赶到了开光县。
开光县比真乡县要大一些,县城内人口也比真乡县要多,因此酒铺客栈也相对多一些,市面也颇为繁华。李坤并没有直接去找独孤真,而是到了县城内先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他要先看一看开光县的民风民俗。
睡了一夜的安稳觉,李坤恢复了一些精力,和魏晔一起牵了两匹马带着那些斥候在县城里闲逛起来。
开光县虽说比真乡县要大一些,但也不过百亩之地,和后世一个居民小区也差不了多少。李坤和魏晔只用了小半天的时间便逛完了一遍。
时近正午,李坤和魏晔带着人找了一家小酒铺坐下要吃点东西。
“各位郎君,不知要吃点什么?”店伙计见一下子进来了十几个人赶忙上前热情的招呼道。
“茶博士,你们这有甚酒肉?”魏晔问道。
“这位郎君,小店有今日刚宰的羊肉,还有自己酿的米酒,都是上好的。”
“那就来些羊肉,再要两坛酒,面饼菜蔬你看着上就行,一并与你算钱。”魏晔吩咐道。
“各位稍等,马上就来。”店伙计转身离开了。
李坤和魏晔单独坐了一张桌子,其余的十名斥候分坐了两张桌子。
“大哥,你在想甚?”魏晔见李坤呆呆的发愣,于是问道。
“茶博士?”李坤自己笑出了声。
“大哥,有何不妥啊?”魏晔没明白李坤为什么要笑。
“没什么。”李坤笑道,“某久在西域,这个茶博士是第一次听到,故此发笑。”
“是吗?大哥那西域那边是如何称呼的?”
“哦,西域那边一般叫店小二或者小二哥。”
“店小二?”魏晔也笑了,“这个称呼某倒也从未听过。”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开着玩笑,店伙计端过来了酒菜。
“那个,茶博士。”李坤叫住了要走的店伙计,“你们如今这生意可好?”
“也没甚好不好的。”店伙计淡淡答道,“如今兵荒马乱的,南来北往的客商也少了许多,我们也是勉强维持吧。”
“哦。”李坤应了一声,端起碗来喝了一口米酒,不觉赞叹道,“你们这酒倒是甚好。”
“这位郎君。”店伙计见李坤夸他们酒好,也来了兴致,“这是我们自家酿制的米酒,入口醇厚,但凡喝过的都说好。不过这酒后劲大,郎君不要多喝。”
“是吗?”李坤将碗中酒喝完又笑道,“这也是三碗不过岗吗?”
“什么三碗不过岗?”店伙计显然没听明白李坤的话。
“没甚,我随便说的。”李坤又给自己倒了一碗,“二弟,先干一碗。”
“我敬大哥。”魏晔端起碗一口干掉。
李坤刚要喝酒,却听得街上一阵铜锣响起,一个人高喊道:“城西午时二刻开市。”
李坤没听明白,转头向店伙计问道:“茶博士,这午时二刻开的什么市?”
“哦,人市。”店伙计答道。
“这人市上都是些甚货色啊?”魏晔问道。
“这倒不一定。”店伙计答道,“有时候是一些犯人家属转卖为奴,有时候是一些人家自己卖儿卖女的。”
“还有自己卖儿女的?”李坤有些诧异。
“如今这年头,也没办法的事。”魏晔解释道,“银州府和咱们真乡县里都有,转卖为奴也比在家活活饿死要好一些。”
“来,二弟。”李坤又端起酒碗,“咱们吃完也去看看这人市。”
魏晔瞅着李坤笑道,“大哥是不是又有什么想法?”
“某还能有甚想法?”李坤也笑道,“反正也是无事,就去看看。”
众人酒足饭饱,算了饭钱,李坤又赏给了店伙计几文钱,问清楚了人市所在,一行人便牵着马慢慢悠悠的沿街一路转到了城西处。
城西的一块空地上聚集着几十个人正在对空地中央待卖的人品头论足。李坤放眼望过去,空地中央站了十几个衣衫褴褛的人,男女都有,一个个低眉顺目等着买家来挑选。
魏晔看这些人除了几十岁上下的,就是不满十岁的孩子,于是对李坤说道:“大哥,咱来晚了,好的都被买走了。”
李坤没有说话,他的目光被人群中的一个老者吸引过去了。那个老者看样有50多岁,面目黝黑,手里还领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只是那老者的双手粗糙有力,不像是常年干农活的手,倒和魏恒常年打铁的手有些类似。
李坤上了心,走过去问道:“老人家,你今年高寿啊?”
那老者抬头看了看李坤却没有答话。
旁边一个牙郎走过来问道:“这位郎君,看好他了?”
李坤有些厌恶的看了这个牙郎一眼:“他今年多大,以前是做什么的?”
“他有多大?”那个牙郎挠了挠脑袋,“50多吧,某也不是很清楚,他以前是在军器监做事,犯了事所以转卖为奴。”
“军器监?”李坤面无表情,心中却暗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李坤知道,唐朝五代时期的军器监就是官府打造兵器的地方,而且军器监里的工匠都是编有名册的,子孙几代不允许转业。
“他是什么价钱?”
“十吊钱。”
“这么贵?”李坤没想到一个年过50的老人居然会卖到10吊钱。
那个牙郎将老者身边的小女孩拽过来:“这两个人是一起的,这是他孙女,要买2个都买。”
“这是甚道理?”魏晔在一旁问道。
“没甚道理,就是这个卖法。”那牙郎回道,“这是规矩。”
李坤冲着魏晔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和这个牙郎争吵,然后问道:“二弟,咱们身上还有多少钱?”
“也就十几吊吧,剩下的都给了李明府了。”魏晔答完又问道,“大哥你真想买这二人?”
“十几吊?”李坤思索了一会向那个牙郎问道,“某先和这人说几句话可行?”
“郎君请便,不过这价钱是不能低了。”那牙郎说完也没再管李坤,自己转到了别处。
李坤看着这个老者和他身边的女孩:“老人家,你今年高寿?”
老者这次回话了:“回阿郎,某五十有二。”
“老人家以前是在军器监做事吗?”
“回阿郎,正是。”老者答道,“某在军器监做了三十多年,只因前些时日有兵器被盗,某被牵连,故此被贬为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