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雪整条右臂都在不住颤抖。他故作镇定,站在一边。公输正单手搭在玄尺把柄上,不发一言。
“鸿道友,在无法之地获益匪浅啊!竟以半式神通强压宇文重庆!”赵若梦说。
“哼!”鸿雪冷哼一声,按住腰间颤动的木剑。
“哼!”宇文重庆斜眼瞥了眼一旁边上武上手中握着的那杆沉重长镗。
滔滔血海彻底淹没整个无法之地,惨淡月光下,唯有一小座石岛,孤零零突兀在血浪翻涌的血海上,上面只站着将近二十位修士。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怪异的鼓点声从天上落下来。
浓浓黑云横亘弯月之下,铺就一条玄道。月下黑云道路上竟然奔出一头威严黄色龙影,龙影拉着一辆白色云车出现在月下玄道。剧烈的强风无端刮起,就连往生塔顶上的十几位修士都被吹得身形不稳,滂沱暴雨紧接狂风而至。
“好怪异的风雨,竟然无法施展避雨咒。”武上面色不悦。
片刻后,风雨稍歇。十几枚闪着流光的玉牌从天上缓缓落到众人面前。
鸿雪伸手拿过面前玉牌,洁白的小玉牌上篆刻四字——“高歌落。”
“公输正,“高歌落”是什么地方?感觉好像在哪听过,你听过没?”鸿雪甩着湿漉漉的衣袖,转头问边上公输正。
公输正同样眉头紧锁,他把自己玉牌面向鸿雪,只见上面刻的是“缄默浮图”。
“岁华冢?”鸿雪探头瞅了眼赵若梦手里的白色小玉牌,赵若梦恶狠狠瞪了眼鸿雪,鸿雪悻悻缩回脖子。
“哦?武某的玉牌上刻的是‘往生塔’?”武上不解道。
“铃铃~琅琅~”不知何处传来玉佩碰撞的响声。
“——纷总总兮九州,何寿夭兮在予——”缥缈的歌声从行驶在天上玄道的龙拉云车中传出。
宇文重庆疑惑道:“嗯?此歌为何意?”
鸿雪乘机讥讽道:“哼!粗俗鄙陋之徒!酒囊饭袋之辈!”
赵若梦望着天上那亦真亦幻的迷离景象,开口说:“此歌意为‘九州里有人众千千万万,谁长寿谁夭亡由我主宰。’看来,因该是这座往生塔铭刻下了某尊远古仙神的出行景象。”
十几位修士全都仰头看着夜幕上的异像。
“玉上所篆,乃尔等陨落之所。”虚幻景象中再次传出缥缈之声。
武上勃然大怒,一把捏碎手中玉牌,奋力挥舞手中那杆沉重的凤翅镏金镋,一镗挥出!夜幕上,那看着似乎随时都会飘散的虚幻景象确实没有丝毫变化。
“——固人命兮有当,孰离合兮可为——”虚幻龙影拉着传出缥缈歌声的白云玉车慢慢消散在夜幕里,浓浓黑云铺就的玄道也在残月下褪色消失,只留下一弯残月挂在天上。若不是众人手里都有一块半掌大的白玉牌,真会让人怀疑刚才的一切全然没有发生。
滔滔血海中,站在往生塔顶这座孤岛上的十几位修士,一时间全都失魂落魄一般的呆若木鸡。
“公输正——公输正~”隐隐听见远处有人声在呼叫公输正的名字。
一时间,众人又被血海深处的呼唤声所吸引。
“公输正!救我孩儿——”浓稠血海中,突然有个身体被腐蚀大半,露出森然白骨的男修士背着一个四五岁孩童,猛地窜出血海,一下跃到往生塔边沿,刚才还平稳的往生塔顿时摇晃起来,似乎随时会倾覆。见此情景,此地十几位修士不约而同的释放出杀意!试图将这个手中提着豁口断刀的重伤修士逼回血海。
“公输正!鸿雪!识得我否?某乃江南道朱衡......”话未说完,突然有人屈指一弹,一道符印封向名为朱衡的重伤修士。朱衡咬牙扛住符印之威,他血肉模糊的脸上甚至已经不能做出表情,只见他眼中流露出悲哀之色。
“公输正!朱某死矣!——看在同为江南道修士的份上,万望救我孩儿!来世结草衔环定当——!”话音未落,朱衡整个人被符印压入血海,全身骨肉甚至神念全都消融于血海中,临亡之际,朱衡将背上那个四五岁的孩童一把甩向公输正方向。
一切都发生太快,公输正都还没来得及问一句,就只看到一个孩童被抛向自己这边,他下意识地接住孩童。这个孩子面黄肌瘦,全是血污的脸上露出一双满是惊恐的眼睛。
往生塔稍微平稳一些,不过依旧再摇晃。
“不行!这往生塔多有诡异,贸然多出一人,似乎即将倾覆!”一身白衣的傲仙宗韩逸若有所思地盯着公输正背着的孩童。
“应当谨慎行事!公输正!速速将此小儿拋入血海!”宇文重庆上前一步,呵斥道。
公输正将吓得失了神的孩童绑在身上,他一把抽出自己的玄尺,缓缓道:“这里人确实有些多了。”
公输正一尺甩出,宇文重庆试图以双手夹住飞击而来的玄尺,不料,玄尺来势汹涌,竟然一瞬间将他甩向血海深处。片刻后,宇文重庆恍若流光,霎时间撞向公输正,公输正一把按住宇文重庆,两人一起被卷向远方,雷霆般的震动从远方天幕传来。
见公输正和宇文重庆突然交手,武上向前一步,似乎想加入战局。
“嗯?刚才出手,将那朱衡逼回血海丧命的就是你吧?”鸿雪也踏出一步,整个人挡在武上身前。
武上恼怒道:“是我出手又如何?”
鸿雪右手搭着刀柄,冲他摆了摆手,说:“朱衡此人,于我有一面之缘,汝竟杀之?”
武上一侧身撞开鸿雪,他不屑道:“无名这辈!死则死已。”说罢!他身形一闪,化作流光,卷入远方那场诛杀公输正的争斗!
远处天边,如闪电般耀眼,如雷鸣般震动,所有人拭目以待地看着公输正以一敌二的这场战斗。
“——鸿雪!”
“鸿雪——”
远处天边接二连三传来公输正的声音。鸿雪,面露犹豫。
“宇文重庆更和武上,都是中洲盛名之辈!纵是我与公输正联手,乐观估计也只有四分胜算!”鸿雪心里不停琢磨。
“鸿雪!鸿雪……”远方公输正地呼唤愈发急迫。
“哦?乾陵鸿雪!难不成也会惬战?”赵若梦的长长幂篱下,传来似笑非笑的声音。
鸿雪冷哼一声,强行提了一口气,放生大喊道:“武上小儿!害我故友朱衡,连孩童都不放过!如此腌臜败类!安敢再次猖狂?”
鸿雪整个人化作绿光,卷入翻涌血海上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
从往生塔眺望血海尽头,如有雷暴,叫人胆寒。
“不愧是这无法之地数万修士中留下的佼佼者,厮杀景象当真恐怖。”往生塔上有个黑面修士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