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他,不过一千八百年的距离。——题记
在孩提时,我便爱上了他。
“凌扶摇兮憇瀛洲,要列子兮为好仇。餐沆瀣兮带朝霞,眇翩翩兮薄天游。齐万物兮超自得,委性命兮任去留。”那是多么美妙而浪漫的文字啊,像歌,是一首需在风中起舞并化仙而去时啸出的歌。
儿童是喜欢美的,这使我一接触到他便不由自主地爱上了他。那时还不懂什么是爱,只知道时时将他挂在嘴边,贪婪地想了解更多关于他的故事,记住每一个和他有关的细节。
长大了些,我开始在脑中勾勒出他的形象,想象我与他对话的情景。像着了魔,我一闭眼,就能看到他,仿佛他就在我的身旁向我伸出手,和我絮语。他常入梦,梦里我时而和他清谈玄学,时而与他漫步竹林,时而听他弹奏古琴……
“嵇中散临刑东市,神气不变。索琴弹之,奏《广陵散》。曲终,曰:‘袁孝尼尝请学此散,吾靳固不与,广陵散于今绝矣!’”临刑抚琴,神色不变,这是何等的从容;叹《广陵散》绝,却不伤己之悲,这又是何等的洒脱!余秋雨在《遥远的绝响》中写道:“这是中国文化史上最黑暗的日子之一,居然还有太阳。”是啊,那是最黑暗的日子,他的死,在我眼中比英雄迟暮还要悲壮。
所以,我由此勾勒出了一幅他的影像:一身白衣,披散着发,抱着古琴,神色倨傲而飘渺,或许手边还有一卷《南华经》。然而,也只能如此了,我想见他,只能隔着轻薄的纸页,跨越一千八百年的距离去触碰他模糊的容颜。
如今,我开始写些关于他的诗词、小说,总不能满意。爱得深了,知道得多了、细了,便舍不下任何一处细节,反而不知该从何处落笔。
同学问我可有喜欢的人,我会淡淡答道:“嵇康。”同学便会笑我的痴:“你喜欢他有什么用?隔了一千八百年了。”
——也不过一千八百年而已。
我一直爱着他,哪怕爱的只是我自己拾起史书中的只言片语杜撰出来的偶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