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萧出玉”是须眉的长老教她的一套棍法,安洳影对于前往楼兰路上所遇到的一切困境还只是假设,但是多怀有一技在身,总归是有备无患的!
一道闪电从半掩的窗前惊划而过,只是还未等洳影反应过来,就只见眼前闪过一道黑影,自己被人拦腰抱起从半开的窗前一跃而下,同时脖颈处感到一阵痛楚,两个时辰后安洳影才缓缓苏醒过来,摸摸后脖颈依然疼痛反复。
雨已经停了,些许雨后初阳掠过窗柩间的缝隙穿射进暗沉的屋子,安洳影起身向门口走去,她可没时间在这莫名其妙的地方坐以待毙!
“冷姑娘,老夫请你来一趟可不容易啊!”门口传来的声音似曾相似的萦绕在安洳影的耳际,还不待细想,厚重的木门旋即而开,门口负手而立的男人,竟然是洛雁笙!
安洳影倍感吃惊,不过十余天不见,洛雁笙竟然两鬓斑白,双眼暗沉无神,身后跟着两个年约十五六岁的白衣女子,一女子端着还冒着热气的饭食,一女子端着一个长长的木条盒子,面无表情放下东西后便掩门离去。
“我女儿不在了!”洛雁笙的语气似乎充满了悔恨和惋惜,是不是真的只有失去之后,人才会懂得拥有时的美好!
安洳影心尖一紧,这样的语气是多少年前的父亲才会有的,现在的父亲似乎从不曾这样带着珍惜的语气与她说话,这些年自己也并未发现父亲和多年前有和不同了,如今看来那时的父亲是怀着无限的珍爱和自己相处的。
见安洳影沉着面孔并不加理睬,洛雁笙也不恼怒,语气也愈加软弱:“你真的很像洛洛!”
安洳影的双眼瞳孔似无限放大,她现在琢磨不清楚这个临近癫狂的男人到底是不是已经疯了!
“你的女儿已经死了,已经去找她那可怜的娘亲了!”看着一脸期待满怀笑意的洛雁笙,安洳影很是刻意的想去激怒于他!只是,现在这个两鬓斑白的男人只用温柔以待她的种种刻薄之语,连眼也不眨一下的说着他想说的话。
洛雁笙打开木条盒子,小心翼翼拿出盒子里的东西,是一把剑,和安洳影手上的剑有七八分相似。“它是我十年前从剑圣手中抢来的!哈哈……这柄剑的名字叫“承影”,上筑姣分成影,雁落忘归,你瞧此剑,有你有我之名,咱们两个缘分不浅啊!”
“是,我是对它一见倾心,不过依你之言,我喜欢的那把剑是假的,只能说是有缘无分呐!”说罢,安洳影便将两把剑并排放在桌上,比较两者,除了色泽上略微有些差异之外,基本上不易让人分辨,肉眼看“承影”就宛如辽阔深邃的湖水那般湛蓝,又如远黛青山一般幽静,触其剑身更有丝丝暖意,细看之下那剑身上彼岸花正朵朵怒放。传说中,此剑上的彼岸花夏盛秋凋,年复一年的独自在剑身上演绎属于自己的四季之景。
洛雁笙看着安洳影终于有些兴趣的愿意和自己讲话,很是开心地指着承影,笑问道:“我若将此剑送给你,你会收下吧?”
“呵呵……你觉得我会要吗?”安洳影瞥了一眼满面期待的洛雁笙毫不留情的回驳道。
洛雁笙只是淡淡的笑着,眼里有些苦涩,口气也软了很多,“只要你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要求,这把剑就是你的了!”
洛雁笙双手将剑递到洳影面前,一脸诚意的看着她,洳影的心里有些不忍,多么熟悉的眼神,“我与你不过一面之交,你觉得我能帮你做什么?”
洛雁笙低头搓着自己粗糙的手掌,字字斟酌的对洳影说道:“你做我的女儿可好?”
“什么?!”安洳影尖声呵问,“洛掌门准确的说你我素不相识,你又何必苦苦的纠缠着我不放呢?”言罢,即转身欲走。
洛雁笙的轻功极好,一个流线转身已堵在门口,原本和善的面孔陡然煞意十足,尖锐的冷笑直捣耳膜:“哼!你就到绝寒堂呆着吧!哪日你愿意叫我一声父亲,我就放你出来!”
安洳影在绝寒门呆了有五个日夜,每日都处在黑暗之中,而且此地十分寒冷,墙壁上雾冰悬结,据说,绝寒堂的下面乃是一处千年寒冰窖,幸好,洳影的“刺热功”可以御寒,否则她早已举手投降了。
虽然一直计划着怎么逃出这“铜墙铁壁”,想象了无数个计划,计划了无数次意外,唯独没有想到离开是以这样的一种方式。
五日后的黄昏,沉重冰冷的铁门终于缓缓的打开了,一道刺眼的亮光拉长了一个人的身影,此人便是洛雁笙唯一的异族弟子,出身非凡的宇惊寒,年纪轻轻便学尽各大门派绝学,于两个月前远赴中原学武,也顺道代父护送已经离世三年有余的大唐戍边大将折冲都尉的棺椁回故国。
安洳影扶着墙才勉强站起了身,因为吃不习惯这里每天送来半熟的野味,现在的她早已饥肠辘辘,久不见天日的她更是睁不开眼看来者敌友!
宇惊寒在距离安洳影一丈远处停下了有些焦急的步伐,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这位女子,脸色苍白,眼眶深陷,两道黛眉紧锁,乌黑发丝零乱地垂然落下,一副潦倒不堪的模样。
一时受不了强光的洳影,双眼蓄满了泪水,看不清前面那个坦然站立的男子倒地是何模样,不知是光线的原因还是那人本身就如此高大,长长的身影足足高出安洳影两个头。
沉默稍许,安洳影眨了眨了眼睛,想着把眼里的泪水尽快撇干,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正待启步之时,那人却懒散散的开口道:“我是来带你出去的,别费多余的力气做这等莫须有的事儿!呵呵……待会儿有你用劲的地方!”
安洳影只得停下蓄势待发的双脚,茫然问道:“你是何人?你为何要带我出去?谁让你这么做的?我和你素不相识!”
宇惊寒眉梢轻触,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女人就是女人!啰嗦又烦人!”
说罢,便快步到安洳影身边,拉起还在懵懵然的洳影向外走去。
宇惊寒的手劲极大,安洳影反抗的越是厉害他抓得越紧,到最后以至于用上的内力困住安洳影不曾安静稍许的手。
绝寒门在不断挣脱和争执的声音中渐渐消失不见,温暖的“人间”又重新拥抱了瑟瑟发抖的安洳影,逐渐适应强光后才看清这个拉着她不放手的男子倒地是何模样:英挺的鼻子,鼻头微微弯了个弧度,褐色的瞳仁冷冷地看着前方,好像不曾移动过,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薄唇紧抿,剑眉两道,一袭白衣,乌黑的头发微卷,倒不像中原人。
“是洛雁笙让你带我离开吗?他是准备要送我彻底的离开了?”安洳影死拽一棵已经枯死的柳树,不肯移动半步。
宇惊寒的耐性本就有限,但还不待他开口,一道凶悍之声便仿佛从天而降:“洛雁笙不会杀你,但今天噬心堂的人都得死,包括你们两个!”
宇惊寒反手将安洳影推至身后,与那胖道人一较高下,由于一只手要护着安洳影,单手作战的宇惊寒很快就处于下风,看样子必须出手,正准备趁乱强行离开的洳影只听见身后“咻”的一声,未及安洳影转身一探究竟又闻得两声惨叫同时响彻空旷的园林中,那胖道人被宇惊寒一剑刺中腹部,惨叫不已的捂着肚子逃离,而那两声惨叫源于护在安洳影身后不远处的洛雁笙,另一个人刚好在屋顶上飘然倒下,手里拿着一张弓,心口一个大洞,潺潺而流鲜血渲染了安洳影空白的脑袋。
宇惊寒迅速松开了洳影的手,伸手接住刚刚要倒下的洛雁笙,看着背后那把带着乌黑血块的箭头,洳影颓然不知所以,面色惨白的洛雁笙艰难的转过头,满是惆然的望着痴然的洳影,费劲全力的伸出手。
“你过来!快点!”宇惊寒的声音微微颤抖,清冷的眼神让安洳影瞬间清醒,急忙快步跑到洛雁笙的身旁,几经踌躇还是握住了那双沾满血腥的手,不忍相问“你为什么替我挡下这箭?你不必如此的!”
洛雁满是笑意的咽下一口鲜血,断断续续的笑道:“你像极了锦儿,洛洛,我知道她去陪她的母亲了,你,必须好好的活着,替她们好好的活着,你活着就证明我还有一丝良知,就让我以为锦儿还在这世上恨着我吧!”
听闻此番解释的安洳影心中有些酸痛,更多确实疑惑,洛雁笙口中的锦儿应该是花锦衣吧!可他不是不爱她吗?今日又为何救一个仅仅和花锦衣长的有几分相似的女子?
“你是一个很怪的人,怪的让我不能分辨是非善恶!你杀了花妈妈却不顾一切的救了我!”安洳影含泪道。
洛雁笙嘴角浮起一丝微笑,摇头笑道:“我该去向锦儿赎……赎罪了,你若是有些许的感激与我,可否……咳咳……可否叫我一声爹?一声……”还没有说完的洛雁笙已是双目黯然无光,一口鲜血喷洒而出,全身已然无力,猝然倒下,宇惊寒也没有更多的力气抱着气若游丝的洛雁笙只得将他放在地上,将他的头枕在他的手臂上。
“救我,只为这一声爹?你当初又何必离开你深爱的人呢?”安洳影看着眼里满是期待的洛雁笙终是如此说到。
洛雁笙也仿佛预知了这一结果,自顾自的的笑言:“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罢了,罢了!”闭目半晌,眼角红色的液体混合泪水汩汩流下,“惊寒,我与你父亲也算是生死之交。为师今日就将噬心堂堂主之位传与你,不过切记,你千万不可沉迷于武学,更不要学着噬心诀!”说罢,洛雁笙满是留恋的看着安洳影,似乎有千言万语却又无从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