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页满脸黑线地站在水池旁边，任由水珠顺着发尾一滴一滴地滑落。其实不仅仅是头发，舒页的整个上半身几乎已经完全被水渍覆盖。这大概是这个学期第二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了。她实在搞不明白，为什么就没有人愿意在坏的水龙头附近放个标语提示一下呢？无奈之下，舒页只得率先尝试着扮演一个道德模范的角色。
她从口袋里摸出一支快用完的唇膏，在那个坏了的水龙头上方的墙上打了个大大的箭头，剪头末端写下三个极为潇洒的字母——“Bad”。
隔壁传来脚步声。穆景辰过来洗手的时候恰好看到这一幕，于是很自然地换了个位置。
舒页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怎么自己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呢？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流水声停止，穆景辰甩了甩手，跟在她身后。舒页问：“你不去参加活动课吗？”对方本来想沉默，但又觉得无视人家小姑娘的问题可能会给她造成打击，便道：“奥数班这次给的题目有点小儿科。我觉得没有必要坐在那里虚度光阴了。”
舒页静静地望着男生高挑的身影，内心万马奔腾。她不知道自己是做了多少次深呼吸才抑制住那股想要冲上前给他一耳光的冲动的。
奥数题她也做过。去年老师连题目带答案一起交到她手上，她却至今没有参透其中奥妙。舒页已经不想感慨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有多么巨大了，她现在只想离这个“鬼才”远一点。
穆景辰当然不知道自己这番回答远比装作没听见给人家的打击更大，只是问：“你身上湿了，有衣服换吗？”
舒页想了想，“有校服。”
穆景辰捏了捏眉心，“我记得你昨天把校服借给了一个高二的学姐。她还回来了？”
舒页恍然大悟，只得悻悻地摇了摇头。
穆景辰有些无奈，逐渐加快了脚步，走到她前面。“我的在那儿，你套在外面。裤子就让它自然干吧，问题应该不大。”
“我不要。我才不穿别的男生的衣服。”
他翻了个白眼，“我才洗过的好吧。我还有洁癖呢，没嫌弃你就不错了。”这点舒页倒是知道的，穆景辰的洁癖确实很严重。他又开口，只是语气略显尴尬：“你衣服湿了那么大一块，会……透。”
舒页立刻反应过来，眸子里的戏谑瞬间被一抹诧异和惊恐取代，她弓着身子抱住自己，声音里竟然有了哭腔：“你去拿衣服给我，我明天就洗了还给你……”
他也有点凌乱，又感到几分抱歉。“你不和我一起去教室吗？”她的哭腔更加明显了：“我座位上可能有别的班的男生……”
穆景辰长这么大没这么近距离见女孩子哭过，也没想到女孩子这么容易就哭了。他连连点头，“你在这里等我。”
B中的学生会在自己的校服上面做个特别的记号，以防和别人的混到一起。大部分人的记号都很隐晦地藏在衣服内侧，舒页也一直以为正常人都是这么做的。然而，穆景辰真的从来没有让她失望过，他真的不是正常人。
他就把名字大大咧咧地写在校服背后，超大！关键是她一开始竟然没有看到，直到所有人都从自己活动的社团回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舒页趴在桌上，眼睛直愣愣地盯着讲台，看上去没有精神极了。旁边的许婧萱一直在憋笑，一边安慰她一边说：“其实我看你和穆景辰也挺配的，一个理科学霸文科渣，一个文科大佬理科废，你还能找到比这更般配的结合吗？”
“罪魁祸首”此刻就在后面的座位上听着这一切。虽然他觉得把名字写到背后不仅醒目，而且公开课上还不用做自我介绍，是很明智的选择。但看到舒页苦恼的样子，他还是感到了无比的烦躁。
不过，他居然第一次生出一种“许婧萱说的很有道理”的感觉。
少年从试卷中抬起头来，看着右前方穿着自己衣服的女孩小巧的背影，一股若即若离之感正像蚂蚁一般在他的心头爬行，那时候他还不知道青春期第一次悸动的感觉比同学校服内侧的小标记更加隐晦，更加微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