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中十七班教室,四个角落被乱糟糟的画具填得满满当当,教室后面也都是每个学生的画板支架,包括颜料盘和毛巾等等。十七班说是一个独立的班级,其实也只有二十个学生而已。
二十个学生都陆陆续续前往了操场,虽然这样,这里还是没有一点空旷之感。
迟灿回到教室后,脸上再看不出半分笑意,沉得仿佛覆了一层阴霾。
她拿着背面镶钻的小镜子照了照自己的眼睛,果然,眼角处又开始微微肿起来了。
“该死。”迟灿愤愤地吼出声,镜子里那双明亮的瞳孔之中尽是仇恨。这双眼睛总是这么不争气,她的美瞳都是通过精挑细选且经过医务处理过之后才使用的,没想到还是时不时就要出问题。可她不会说的,她每次都要撑到瞒不下去了才会告诉妈妈。因为她不想离开,不想离哥哥那么远。
可是。这些事情本来都不应该发生……
如果不是当年那个技术不过关却还要挑战她的女生,她怎么会变成今天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活生生吃了十多年的苦头!想到这里,迟灿眼底极致的仇恨几乎变成了杀意。
天知道她这些年都经历了些什么!
当年迟父和迟九的亲生母亲傅雅在闹离婚,每天穿梭在家和法庭之间。她妈妈是第三者,根本没有一丁点话语权。那些日子家里面乱得一塌糊涂,她捂着受伤的眼睛从乒乓球室回去的时候,除了妈妈,没有人管她。可妈妈懦弱,连带自己的女儿去看病的勇气都没有。
没有人带她去医院,哪怕她哭的血泪模糊,哪怕原本不大不小的伤势因为泪水和细菌的感染变得红肿、发炎、以至于溃烂。那个时候迟灿才四岁,她眼睛都流血了,每天疼得嗷嗷直叫,居然过了整整七天,她的爸爸才愿意送她去医院!
尽管,去医院只是为了确认她的一只眼睛瞎了罢了。
迟九父母离婚,迟父理亏,傅雅拿走了大部分财产。当时窘迫的迟父拒绝了医生推荐的视网膜恢复或者移植手术,直接缝合了她的那只眼睛。没过几天,她原来左眼的地方就被一块狰狞的疤取代。
往后的两年里,她每一次通过自己安然无恙的右眼看镜子里那只丑陋不堪的左眼的时候,只觉得毛骨悚然。她真的不敢相信那个只有一只眼睛的怪物会是自己!她抠它,想让它从脸上消失,可试了一次又一次都没有成功过。无论被指甲划了多少道口子,它总能迅速结痂。
于是,在不知道第多少次的绝望之后,她砸碎了镜子,并且捡起地上的玻璃碎片对准了自己的另一只眼睛。
与其让她做一个能够看见自己丑陋面庞的怪物,她更愿意选择成为一个彻底的瞎子。
多么讽刺,那一次迟父二话不说带她去了国外,并且联系到加拿大最好的眼科医院,她在那个冰冷的地方躺了整整二十三个月才重新见到光明。那二十三个月加上之前的两年,她没有一天不是生活在地狱!
所以,你说她恨不恨?
明明她可以安安稳稳地待在中国,和哥哥生活在一起,可以享受永远有光的日子。都是因为那个女生,都怪她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和他心狠手辣的前妻……是这些人毁了她的一生,让她险些不能和哥哥在一起!
迟灿从抽屉里取出药片,开始大口大口地吞咽,仿佛在做一个习惯性的动作一般,毫不犹豫,也没有一丝感情。
可若是仔细一些便能发现,迟灿取出来的药瓶与眼睛毫无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