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以后,林溢出院了。
捂脑袋,装头痛,记忆缺失,伪装失忆一气呵成,很好地掩饰了原主记忆里很多残缺的部分。
顶着海原青司的外貌身躯,却无人知道这里面盛装着的却是不同的灵魂。
海原俊专门开着车过来接他出院,海原雅子在医院里陪了他一天。
一天时间,足以让林溢旁敲侧击出许多东西。再加上自己脑子里属于原主的记忆碎片,虽然有些混乱,却已经足以铺成一张基本完整的信息网。
此世是日本,却又不全是前世的日本;这里是东京,却又不全是前世的东京。
或许是平行时空的缘故,许多原世界煊赫一时的人物并未在这个世界出现,许多大事件都未曾发生;除此之外,这个世界又多了一些原来未曾听闻,但却在这个世界立下赫赫功业的人物。
譬如说这个世界没有织田信长,也没有丰臣秀吉,更没有德川家康,没有一百多年的战国时期,却多了一个名叫高原真关的大将,直接终结乱世,创下不世之功。
更搞的是这个时空没有了那万世一系的皇族,据说早在一千多年前,就有一伙乱兵直接冲进平安京从上到下见人就砍,从罗城门砍到平安宫,直接把当时的皇族血脉杀到一个不剩,虽然还有远亲尚存,但却一蹶不振,再也扶持不起来。
所以接下来东瀛一千多年的历史,不再是皇族纪元的历史,反倒成了武家和大将的舞台。
——直到现在。
“真是搞,没有了萌萌哒的平成宅男还有令和废物——这还是我认识的日本吗?”
坐在家庭车的后座上,林溢心头如此想到。
不过很快他的目光便被轿车外的某个事物吸引了——
那是一个超大型的热气球,正在几百米外的空中飘动着,而就在氢气球的表面上,一个服装暴露的美少女正站在甲板上,做着比心的手势,暧昧地眯着一只眼睛,脸带红晕,而也就在她的身后,一行粉红色的大字赫然书写着:
“要不要来国民卫队和人家相亲相爱呢?欧尼酱——”
林溢一下子释怀了。
——征兵公告做成这样的形式,不愧是二次元的祖国啊,内味儿又回来了!
果然这里就是东瀛啊!
……
一路上坐着这辆家庭用车,海原雅子和海原俊在前两排,两人不时和林溢说着话,话语之间带着些小心翼翼,似乎生怕触动了些什么。
——根据医院医生的诊断,林溢晕倒的原因与神经有关,平时不能受太大刺激,而且这一次晕阙也导致记忆出现缺失——虽然林溢知道其实完全不是这样,但医生的诊断也算给他多了个借口,所以姑且享受着“神经官能性失调症患者”的名头和待遇。
不过,父母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海原空这个便宜妹妹却不一样。
留着黑色长发的女孩坐在林溢同一排的座位上,却尽力靠近车门,故意拉开与林溢的距离,这一路上没和林溢说过一句话。
虽然从原主的记忆里得知“自己”和这个妹妹的关系不怎么好,但亲身感受了一下之后,还是让林溢有些咂舌。
本来他还想着缓和一下与这个少女之间的关系,但每次想要说话,稍微靠近一点,海原空就立刻冷冰冰地逼视了过来,似乎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这副姿态一下子让林溢没了说话的兴趣,他从来不是舔狗属性的人——恰恰相反,倒是经常可以用“戾气深重”、“冷厉自我”等词语来形容。
要让他跟一个横眉竖眼对着自己的女生拉近关系——即使她是自己这具身体的妹妹……
我可去你的吧!
所以一路无话间,林溢到最后干脆就闭目养神着坐在那里,将初来到这个世界时,第一眼看到海原空脸上的担忧神色深藏到了心底。
……
海原家住在十文字区,属于标准的一户建。在错落有致的居民住宅中显得并不起眼。
或许是因为平行世界的缘故,这个世界的很多地名也发生了变化。
就比如这个其实林溢并不知道的事实——那就是前世的东京其实是没有十文字区的,但在这一世里,此地却因一个名叫十文字兼实的剑士而得名。
但是他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因为这个世界的东瀛,京都的名称到目前为止都还是平安京,而距一水之遥的前世祖国,名字却已变成了炎夏共和国,是当世的第一大国。
看来平行时空的扭曲效应并不仅仅发生在东瀛数岛,包括整个世界其实都已产生了潜移默化的改变。
……
走进玄关,脱下鞋子,踩着木质地板进入房间。虽然隔着袜子,但一股微凉而温沁的感觉还是从足底传来。
林溢看了眼房间构造,空敞通明的厅堂,木制屏风与扇门,隐约窥见里间的榻榻米——大概四疊半大小,不是卧室,只是和室,主卧独立一间,更在其后,要大不少。
而且这还只是一楼,林溢现在顶着的海原青司的房间和海原空的房间都在二楼,有自己独立的空间。
虽然记忆里家中比较拮据,但这副情景倒是让林溢对“拮据”一词有了新的理解。
不过一户建本就比较实惠,虽然这住宅上下两层加起来都有两百多平米,但比起都内高级公寓的价格也是远远不如。
而且十文字区也不是富人区,虽不至于被称为平民窟,但住在这里的也多是工薪一族,每天海原俊电车通勤都要几十分钟,所以想了想之后林溢也就释然了。
正是晚餐时间,家里四人默不作声地吃完晚餐,林溢有模有样地双手合十说了句“我吃完了”,把碗一洗后,便径直上了楼,回到了自己的卧室里。
他根据原主残缺的记忆,以为自己已经装的很像了,却还是没想到海原俊和海原雅子用惊异的目光看向了他的后背。
——因为原来的海原青司,是从来不洗碗的。
不过因为害怕再触及到这个“儿子”脆弱的神经,所以他们只是默不作声地看着,最终依旧什么话也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