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雪来的毫无预兆,秋若惜将暗芷揽在怀里,穿过这片树林就到了秋家堡的势力范围,秋若惜放慢了速度。
整个树林都可以看到一朵朵洁白光艳的雪花落下。
暗芷伸手接住,让它们在手心里融化,秋若惜看着她开心的笑,第一次看到那么美丽的花朵,雪地的山花,纯洁而美好。
一颗颗偌大的银松,这里还有其他种类的树,似乎有着一股隐约的香气,嗅着让人感觉痴迷。
“暗芷,小心!”声落,秋若惜已经警觉的护着暗芷。
这股看似暗淡的香气,他怎么不知道,能够快速化解人内力的软香散。
雪落无声,却有着一阵急促的呼吸声。
“秋若惜,受死吧!”声音夹着一股戾气。
秋若惜抱起暗芷,手中的飞刀瞬间飞出,飞刀过处,留下一路的血红。
“西门家主,没有想到你们的手段如此的卑劣。”秋若惜站在那里,眼前顿时出现了一串的黑衣人,瞬间将薄薄的雪花踩碎。
西门绝仇上前几步,一双恶毒的眼神盯着西门暗芷,暗芷紧紧的抱着秋若惜,她不敢看那双眼睛。
“乖女儿,来回到爹爹的身边。”
暗芷浑身一震,颤巍巍道:“不,你害死了师父,你不是……”
“混账,你个孽种,早就知道你和你那个不守妇道的娘一样,吃里扒外!”一双嗜血的眼睛,杀气充溢。
秋若惜缓缓的拍拍暗芷的肩头,示意她不要怕。
西门绝仇一脸的杀气,这次他铁了心要斩杀秋若惜了,秋家堡他势在必得,柳宫的实力太强,只有先灭秋家堡,再图柳宫。
一想到柳宫,他便咬牙切齿,埋在深处的一种噬命的仇恨充溢而出。
“哈哈,秋堡主,软香散想必你见识过吧,你就硬撑着吧,看你还能撑多久。”西门绝仇一转身,顿时身后的几十个黑衣人朝着秋若惜而来。
嘭!
无形时,雪花亦是利器。再美也可以瞬间穿透那带着厚重盔甲的身体。
秋若惜还是抵不过不断围攻的杀手,他退,连退了百丈。
噗噗噗噗噗!
四面如雨的箭苗,西门绝仇早知道秋若惜会退,而退的必然之地便是朝着秋家堡的方向,这里早就有数以百计的弓箭手准备着。
噗!
秋若惜一个人或许还能险些闪过,可是此时还要护着暗芷,更何况之前的软香散和近一个时辰的围攻。
“若惜……”暗芷惊慌了,一直箭苗瞬间穿过了他的肩头,剑尖上还有一滴欲滴的血珠。
“没事的,乖,听话,不要乱动。”秋若惜手中的飞刀一挥,一咬牙插在肩头的箭被刀芒斩断一半。
秋若惜将暗芷护在身后,眼前一黑,西门绝仇的掌风逼近。
噗!
这次秋若惜比上次还要落魄,被震开足足三丈,雪花依旧在无序的飘散,落在他的身上,瞬间消融。
“若惜。”暗芷尖叫,泪水不止的滚落。
秋若惜抬头,对着她淡淡一笑,一张嘴,猛的一口血喷出。
“若惜……”暗芷心一惊,朝着秋若惜跑去。
刚迈步,顿时被一只手抓住,动弹不得,浑身无力。
“乖女儿,跟爹爹回去,怎么样?”西门绝仇的声音让暗芷恐惧,更让秋若惜担忧。
西门绝仇的一脸的杀气,那锋利的剑尖已经触到了暗芷的背心。
嘡!
剑锋还没能用力已经瞬间被一双纤细的手抓住,雪地上一滴接着一滴的血落下。
“兰兰!”西门绝仇连忙收剑,退后了几步。
暗芷不顾,跑到若惜的身边,抱起趴在地上的秋若惜,她的心突然被震了一下,那血比那夜从手掌上流出的更真实。
“快走!”西门汀兰吼了一声。反正手已废,不差这点伤。
暗芷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汀兰,一咬牙扶着重伤的秋若惜站起来。
“兰兰,你!”还不等西门绝仇说完,冷刃一瞬间出手,杀气直指吃力站着的秋若惜,暗芷紧紧的抱着秋若惜,挡在他的身前,她不能失去他,因为他就是她的生命。
倏!轰!
一道白色的身影,如雪,瞬间出现在了暗芷的面前,来不及看清那张脸,已经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冷刃不敢相信,全力一剑竟然被人轻易的折回,那双有些苍白的手卡在他的脖子上,他不敢动。
咔嚓!
在场的人都是一惊,这才看清眼前的这个身着白袍的男子,苍老的容颜,掩饰不住岁月的痕迹。
“柳苍穹。”西门绝仇惊愕地念道,下一刻竟然是咬牙切齿的恨。
西门绝仇上前几步,双手一划,顿时勾起地上原本就薄薄的一层雪花,一道美丽的雪花朝着柳苍穹而去。
柳苍穹没有动,站在那里,双手在空中结成一个奇怪的印,在雪起的瞬间,猛的一记轰出。
嘭!
漫天的雪花炸开了,惊扰了更凛冽的风。
“杀!”西门绝仇按住胸口,退了几步,厉声吼道。
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
一阵浓浓的血腥飞过,雪花似乎也是夹着一阵殷红。
“你……”西门绝仇还没出口,便是猛的一口血飞溅而出。站在一边的二女都是一脸的惊愕,他们当然不知道柳苍穹是谁,暗芷一脸担忧的扶着重伤的秋若惜。汀兰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西门绝仇突然她的心中有着一种痛,毕竟眼前的这个人是陪着自己这么多年的唯一亲人。
“爹爹,你没事吧?”西门汀兰上前扶着受伤的西门绝仇。一脸惊疑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白袍老者,在她的眼里至少是一个饱经风霜的老者,和西门绝仇一样的老者。
柳苍穹看到眼前的汀兰,突然心头剧痛,他不知道为了什么,但是她知道这个女子和自己定然有着说不出的关系,身后便是暗芷,他不能让任何人的伤害到暗芷,因为这么多年他一直都不敢大肆的寻找,直到四年前成了宫主,才私下四处寻找,可是他又不敢想见。毕竟当人处于一个环境和一个地位上的时候,就会有太多的无奈和不能做。
柳苍穹上前几步缓缓道:“绝仇兄,我不想杀你,你走吧!”看了身边的汀兰一眼,柳苍穹将目光放到了四周站着的柳宫侍卫。
其实江湖就是这样,在你想设计别人的时候,其实你早已成了另一个人的瓮中之鳖。
“哼哼,柳苍穹,愧疚吗?还是为了那个不要脸的女人。”
“花香……”还没出口已经被噎住了。
“我想带走暗芷。”柳苍穹的声音有些轻,却不知道身后的二人的一颤。
西门绝仇甩开西门汀兰的手,上前几步带着戏谑道:“她就是个孽种,要不是那个无知的女人把她送走,我早就扔去喂狼了!”说完,西门绝仇大笑,到最后成了苦笑,笑着流眼泪。
“爹爹,我们走!”眼下关系已经表明了,西门汀兰的心中顿时一片冰原,她不想再害人,从小就开始害人,她不想再害了这个养了她十六年的养父。
西门绝仇转身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汀兰和暗芷的样子很像,他一眼就能够认出,突然他的心中很痛,就如是谁在一刀刀的捅着。
“兰兰,杀了他!”厉声吼道,指着眼前的这个浑身白袍的老者,汀兰举起手中的剑,那剑如蛇探吐,看着眼前那双给了自己命运的男人,她突然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汀兰转身,扶着受伤的西门绝仇,想要带着这个孤独的老人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她的泪早已在心中冻成了冰,这个现实她不知道该多好。武林至尊就那么的重要么,为了她能够断情割爱,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
西门绝仇甩开西门汀兰的手,身体剧烈的踉跄了一下,看着四周的尸体,他突然觉得一切都成了幻觉。秋家堡一战已经使西门家的势力大减,更别说此时又中了柳宫的埋伏,几乎全军覆没了,西门家在他的手里毁掉了,他有什么脸面在活在这个世上,他最恨的人莫过于眼前的这个人,可是他的心里却是很乱,似乎是埋藏多年的矛盾一下子冲出身体。
“柳苍穹!”西门绝仇的声音充满了仇恨,只一声,就已经夹着排山倒海般的掌风接近,柳苍穹退后一步,双手迎上。
强强对决。
噗噗!
两支利箭瞬间穿过了西门绝仇的背心,下一刻西门汀兰的剑抵在了柳苍穹的眉心,她可以摆脱西门绝仇的束缚,只需要在用一点力就可以了,可是现在她突然觉得一切其实都是那么的虚无,自由与不自由都是自己的定义罢了。
“爹爹,爹爹……”
“兰兰……”这一刻,暗芷同样的流泪了,她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她的心真的痛过,就如那两支利箭同样穿过了她的背心。
“爹爹。”暗芷跪下了,那双眼睛里充满了复杂,她不想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一个什么角色,还要同情那个害死自己的师父,破坏自己生活的陌生男人。
西门绝仇握紧西门汀兰的手,他侧身便可以看到跪在一边的西门暗芷。他的心中一直有着一个伤痛,这些年,他就是想要报复,要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他不知道又是怎样的一个光景。
苦笑几声。
“爹爹,我们是一家人呀!”说话的是汀兰。
“是呀,兰兰,我们父女三都姓西门。”心脉已断,西门绝仇大声的笑了几声,缓缓的留下一句话:“花香,还是我先见到你。”这个时候的他竟然完全的没有了恨,他有的是什么,连他自己都说不清,只觉得此刻这样什么都没有,还要安心一些。
站在一边的柳苍穹缓缓的闭上眼睛,四面都是凛冽的风,他没有用内力避开这样入骨的风,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拥有,这点风雪或许是他最好的记忆了。
他很累了,这么多年,一直那样痛苦虚伪的生活着。
……
接过秋若惜手中的白色的玉瓶,这个名曰沁骨的毒,这大抵便是他的遗物。
西门汀兰缓缓的上前几步,轻轻地抚摸着那雪地里一块早已陈旧的墓碑,暗芷跪在旁边一块新立的墓碑旁,一遍一遍的念着她从小念着的经文,突然她想到了三个女人。
或许没有什么结局,这个雪就如江湖上的欲望,没有尽头,等春天来了,不过是酝酿积蓄力量的季节罢了,等来年的冬天还是有着这样的血与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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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越下越大,整个武林都被洗得干干净净。
秋家堡,山花庵。
“乖乖,该做功课了。”
“什么嘛,不理你了。”
“看来佛祖今天不发怒,你不知道你的信仰是什么。”
“啊,暗芷不敢了。”
……
江湖上柳宫成了最大的势力,可是秋家堡和西门世家依然存在,而且三大势力互不侵犯,整个江湖呈现出相对的稳定,可是双方的势力都在不断的积蓄着,就如这场无休止的雪,纷纷扬扬,将所有的污浊都掩盖在了光洁下。
“大哥,柳宫来人了。”秋无痕轻声道,生怕扰了秋若惜的心绪。
桌上宣纸上已经落成了一阕《山花子》,秋无痕要上前一览,却被秋若惜遮住轻声道:“是不是柳宫主?”
“请进吧!”秋无痕刚一点头,秋若惜便应道。
正在一边研磨的暗芷也是连忙停手和秋若惜一起出门迎接,毕竟现在她的生命之中只有这个男人了,出嫁从夫,她一切都乖乖的听他的。
翌日,秋无痕又是缓缓进入庵堂,对着安静躺在榻上的秋若惜道:“大哥,汀兰来了。”
山花庵还是那样的简朴,就如暗芷生活了十六年的庵堂,只是在这里她没有了那个冰冷的佛像,而是一个有血有肉关心疼爱她的男人。
“若惜。”她轻唤他。
“嗯。”他同样轻声应他。
……
站在庵堂的门口,看着那一片雪白干净的世界,她的心中突然回响起了师父的那句话:“你不属于这个世界,你属于那个世界,回去吧!”一闭眼缓缓的一滴清泪落下。
他轻吻着她的脸颊,看到她流泪他就心痛。
“怎么了?”
“没什么。”她回应他,在他那洒满蛊毒的唇上难以割舍。她终于明白了当初为什么师父会说那样的话,原来一切因果都已经在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等待你的只有经历,可是即便如此,也终始是一个未央曲,谁能明白下一个路口,是谁在等着那份因果。
一切的一切都已经不真实了,现在这一刻才是她真正需要的,一个人的关心,一个人在乎,有他在,只要他好好的,她再也不会怕什么。
“乖乖,又该做功课了。”
“嗯哼……”
“若惜,轻点……”
“你叫我什么?”他压倒在她的身上,猛的一用力。
“相公!”
一刻温存,一生相守,我只要你一个浅薄的承诺,那就是好好保护我,永远不要离开,因为我会哭,会怕。
“若惜,我怕。”
“有我在,我会用我的生命疼爱你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