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若谷醒来时,一时不知自己身处何方。
他站起身来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就躺在湖边,半个身子还泡在水里,这时一张大纸从他的身上晃晃悠悠地飘了下来。
只见纸上写有一行大字:闻若谷,你跟你义兄弟的狗头先寄放在你们的脑袋上,等到半年后我自会来取哈哈哈哈哈!
闻若谷这时才想起他好像忘了自己的名字,也忘了自己来自何方,一切的一切他全都不记得了。若不是这白纸黑字,他连“闻若谷”这三个字都没有丝毫的印象。
闻若谷又猛然发现有一个人静立于湖畔,他黑发白衣,身形消瘦。
一个在你记忆尽失的时候出现在你身边的人,他到底有什么用意呢?说实话,闻若谷很难不对他抱有戒心。
这时白衣人见他苏醒,赶忙凑上来嘘寒问暖说:“闻二哥,你终于醒了,你还好吗?”
闻若谷实在不明白他到底是谁,更不明白他的目的,只好死死地盯着他,生怕他突然发难。
闻若谷不动声色,他决定先试这人一试。
于是闻若谷开口故作熟稔地说:“我没事,不用担心,话说回来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他一边环顾四周,一边紧紧盯着白衣人的一举一动,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那人回话说:“这是暮云山的山脚,我们兄弟两个正准备去参加西州凌家的收徒仪式呢?”
闻若谷又问:“那我们怎么会在这儿?”
“我们在路上被一伙黑衣人拦下了,且战且退,才来到了这里。”白衣人这时又连声催促,“既然你醒了,那我们还是快些赶路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闻若谷对这人是一千一万的不放心,但是此刻自己记忆尽失,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还是决定跟在这人身边看看他到底想做些什么。
白衣人见闻若谷点头同意,他二话不说领着人就往山下走去。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就突然响起一阵箫声,空灵飘渺,似有若无。它像是从天上传来的,也像是从远处,总之四面八方都充斥着悠长的箫声。
紧接着深湖中传来动静,平静无波的湖面突然出现阵阵涟漪。不久,湖水上下翻腾起来,底层的暗流不断上涌,扑面而来一股冷意。湖面也越发深沉了,看上去竟像浓墨一般黝黑。
湖水越发不平静,竟凭空出现出现一个漩涡,它高速旋转着,产生了巨大的吸力。
不多时,起风了。
狂风肆虐,周边粗壮的足足要三人方可环抱的树木都被刮得不停晃动,竟似要倒下一般。枝丫上的树叶禁受不住被狂风卷起,在空中摇摆着上下浮动,不得停歇。风势越发强劲,连走动都变得困难起来。
而就在此时,湖中腾空飞出三个人来,两男一女,他们都穿着一身白衣。接着,又飞出三个穿黑衣的男人、五个穿青衣的两男三女、两个穿黄衣的男人、一个穿红衣的男人。
这群人分别往五个方向去了。
而这一切闻若谷他都是毫不知情的,这时他已经被白衣人带着来到了集市上。
沿路进去,只见两侧一排茅草搭的棚子,时不时传来三五吆喝声,摊子上又摆着些秘笈利器之类的。再往前去,隐隐看见些粉墙黛瓦,像是人的住所。
待他们赶到时,凌家的收徒仪式已是如火如荼。
凌家此时已经在门前支了个场棚。这是第一道测试,只有通过检验的人才进得了这凌家大门。
“来来来――报了名的依次往这边儿来!这一步主要是看看你们的年纪是否合格,咱们家主只收百岁以下的徒弟!”凌家大门前摆了一方长木桌,长桌后面坐了两个人,一个负责测算年龄,若是符合标准,另一个就会把身份信息登记在花名册上。
队伍慢慢向前蠕动着。
凌家的仆人看着站在桌前的人,问:“九十五,你叫什么名字?”
“闻若谷。”
“好,进去!下一个!”
闻若谷自失忆以后首次得知自己的年龄,没想到竟然这么大了,可他却是青年人的外貌。
凌家的仆人又看向白衣人,“九十五,你叫什么名字?”
“竹不言。”
闻若谷这时才知道白衣人的姓名,他一直不敢开口询问,就怕暴露了什么。
闻若谷擦边通过,跟着队伍向院中走去。
顺利进得凌家大门,再经过穿堂后,报名者在院中依次排开。
大堂房门大敞着,堂内坐了三个人。身居高位的那人眉眼凌厉,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角色,想来这位就是凌家的家主了。他的左侧坐了一位妆容寡淡的女子,十分年轻貌美,不知是什么身份。他的右侧那人神情阴郁,也不知是谁。
院中有一家仆站在厅门左侧,指着院当中的一口足有半人高的大缸说:“你们依次上前从缸中取出一根枝条来!”
众人闻言照做。
轮到闻若谷时,他趁机瞅了一眼,发现里边儿盛着满满一缸微微泛粉的水,数不尽的枝条就浸泡在水里,每一枝上都长有一个小花苞。
闻若谷从缸中拿出一根枝条来,攥在手里反复端详,怎么看都觉得这就是一根普通的树枝,只是他一时想不起来这到底是哪种树的枝丫。
这时竹不言凑了过来小声解释说:“这是桃树枝。”他好像能读懂闻若谷的心思一样。
闻若谷不动声色地撤了两个身位,只求能离他远一些。
他们两个自以为动作隐秘,其实堂上坐着的那名女子打从他们露面开始就紧盯着他们,此刻更是将他们二人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只是没有声张罢了。
院中家仆见人手一根树枝,便高声说:“你们现在将灵力注入手中的枝条里。”
众人纷纷照做,只见有人手中的枝条完好无损,有的却断成了两截。
那些手中树枝一分为二的人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个个神情慌乱不堪。
家仆见起了骚动,大声呵令他们安静,又对众人说:“现在从你们手中的枝条上取下花苞来。”
家仆又吩咐道:“将灵力注入花苞里。”
这下,又出现了三种不同的形态,有人手中的花紧闭不开,有的半开半拢,还有的开至荼蘼。
家仆大喊:“手中树枝一分为二的或是手中鲜花怒放的留下!余者自行离开吧!”
众人一阵喧闹,有悲有喜。
可惜的是闻若谷并没有达到这个要求,他只有一根树枝跟一个小得可怜的花苞,他正打算抽身离去。
正当此时,房中的女子起身来到院中,家仆唤着“夫人”恭敬行礼。由此看来,她应当是凌家家主的妻子。
这家主夫人未施粉黛,衣着素净,却也是绝色倾城的美人。只是不知为何闻若谷总觉得她有些面善,好似在哪里见过一般。
她径直向这边走来,在闻若谷身旁站定,说:“这孩子我看中了!”
她又看向一旁的竹不言,从头到脚打量了他一圈,“你们是一起的吧!这个我也收了!夫君,你不会不同意吧?”
高座上的凌家家主皱了皱眉头,却还是点头了,“依你。”
有人却不满了,屋内那个神情阴郁的男子急急忙忙走到家主夫人身边,不住地劝说,“这两个人一看就资质低下,他们根本配不上你,你值得更好的!”
夫人闻言皱了皱眉头,她看向闻若谷,似乎是想考验他的能耐,于是提问说:“他说的倒有一番道理,你说我该如何反驳呢?”
闻若谷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收徒不是端看个人喜好吗?有什么配不配得上的?再说了,你又如何能知道我资质低下呢?即便我真的资质低下,跟着夫人这样的高人,还怕不能后天补拙吗?”
家主夫人听了这话,但笑不语。
那男人一时语塞,哑口无言,他一张脸涨得通红,气极拂袖离去。
凌家家主看了这一场闹剧,似乎是觉得有失颜面,顿时没了收徒的心思,他板着一张脸同样离席而去。
人群当中一阵骚动,有人高声大喊:“这跟你们说好的要求不一样啊?”众人连声抗议着。
这家主夫人力排众议地收下闻若谷他们二人为徒,凌家的收徒仪式就这样吵吵嚷嚷地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