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随风和梅华在这里呆了有十几天了,晚上就睡在梅华屋里。他把仓房里的一个破门板,几个草垫子都铺在地上,年青人,这也不算啥。
这些天,两人都怀着一种复杂的心情:两人头一次成天在一起,那种带着初恋的幸福感,充溢着全身。但是在这种幸福感的同时,也不时有着不安的情绪袭来。在屋里,两人就并排坐在床上。柳随风把梅华搂在怀里,梅华就自然地靠在柳随风的胸膛上。出门到外面,两人就并排在院子里漫步。这期间,两人还是尽量避免可能感染的皮肤接触。两人再没说过喜欢你,爱你等甜言蜜语,这些语言已经被柳随风安静的长时间的搂着梅华所代替。后来的一些天,语言则被两人互相讲述小时候的经历所代替。
这些天,梅华的身体没有任何不适。而且,可能是由于幸福感的影响,精神也显得饱满。柳随风看在眼里,喜在心中,不时地跟梅华说道:你哪像有病啊!你根本没病!梅华当然心里也越来越有信心,脸上也经常流露出笑容。
这天上午,他们两个正在院子里散步,就听见有熙熙攘攘的人声。抬头望去,有三四个人向院子大门走来。
其中一个女的向柳随风挥着手大喊:“柳老师,柳老师。”柳随风一看,是杨紫。
站长走到门口,打开大门,说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其中一个男人拿出一张纸,“我们从长沙来,是省外贸的。这是梅华的鉴定报告,她没有问题,我们接她出去。”
站长仔细看着报告,这张纸他非常熟悉,确实无误。“那你们进来吧。”站长走到梅华和柳随风身旁,“祝贺你们,度过了艰难的十几天。”又对柳随风说:“年轻人,你有这么大的勇气陪着你的爱人,是真的准备好了要跟她去麻风村,还是靠着她能出去这种信念?”
“两者都有。”
“诚实的回答,但是没有真正的爱做基础,那两者都不会有。你是个了不起的人。”
“那当然,”杨紫说道,“柳老师和我素不相识,却为了救我奋不顾身地和大豹子搏斗,把大豹子给打跑了,身上还受了很多伤。”
站长说:“我看他身上的伤就像是豹子抓咬的,他却说他大喊一声,豹子就跑了。”
梅华眼睛瞪着柳随风,好象说:怎么没跟我说?心里懊恼地想到,其实他的伤痕明显,我怎么就没有注意呢?
扬紫紧接着说:“搏斗异常紧张。豹子追我的时候,我大喊救命,柳老师正好听到了。正当豹子把我扑倒在地,张口就要咬我的时候,柳老师赶到了。他抓住了豹子尾巴,豹子使劲摔尾巴,没摔掉。豹子就舍了我,突然转身扑向柳老师。柳老师没注意,被它扑倒在地。”
这时梅华下意识地“啊”了一声。杨紫继续说道:“柳老师倒在地上用手卡住了豹子的脖子,一翻身把豹子压倒了地下。柳老师紧紧地卡住豹子的的脖子,慢慢站起来,用脚猛踢豹子的肚子。豹子用爪子乱挠柳老师,把柳老师的肩膀胳膊都挠破了。柳老师腾出右手,照着豹子的脑袋猛打,一拳打在眼睛上,豹子‘嗷’地一声,猛地从地上跳起来,狼狈逃串。”
柳随风说:“你不是都晕过去了吗,你怎么看到的?”
“这还用看吗?你打豹子的情景现在还在我脑子里呢。”
大家都微微笑了起来。
梅华还是关心地问:“你到底是怎么打跑大豹子的?”
柳随风说:“其实情节根本没有杨小姐讲的那么生动,我当时的想法也非常简单。我一直认为,像豹子,狼,狗这类体型体重不超过人野兽,都打不过人。上学时同学们在一起‘吹牛’,有个同学就问我能不能打过警犬,我说没问题,他们真认为我是吹牛。我就告诉他们,人们为什么打不过这些野兽,一是怕疼,二是怕受伤,三是吓的。我就问他们,这些动物有什么能耐?不就是用嘴咬吗。我主动送给它一个左胳膊,我的右手,两脚都可以任意而为。最简单的,就是用手指直戳眼睛,它不张开口就怪了。有人说警犬训练有素,就是不张嘴。我说,那它就别要眼睛了。没了眼睛它还能干什么。他们说,那你的胳膊不要了?我说,到了要命的时候,宁可不要胳膊了。要是有了不要胳膊的勇气,那什么警犬,豹子还算个什么,就是老虎,黑熊也敢和他斗一斗。当然,咱们是人,它们是牲口,咱们的命比它们珍贵,咱们的身体也比它们珍贵,咱们尽量别去招惹它们。其实所有动物都非常怕人,不到不得已的时候它们都是躲着人。”
梅华急着问:“你快说到底怎么打跑它的?”
“有了我前面说的那番道理,事情不就很简单了吗。豹子把我扑倒,张着大口就来咬我的脖子。我用左胳膊往它嘴里一送,它就咬住了我的胳膊。当时确实是疼得很呐,但是我必须不失时机地实施我早已设计好的方法,不然我也对不起我的左胳膊。我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向着它的左眼猛扎进去,只听它‘嗷’地大吼一声,跳起来就穿跑了。我一看两个手指都戳出血了,手指甲都劈了。但是我的胳膊还没事儿,就是受了些伤。梅华,这是不是就叫做‘外其身而身存’呐。”
∞∞∞
柳随风,梅华,扬紫,还有三个男人,坐着一辆面包车从小镇出发,向长沙开去。
车在山中的小路上开着,不可能很快。柳随风和梅华坐在一起,真正心情舒畅地欣赏着山中的风景。杨紫坐在他们前面,也老是回过身来,参加他们的欣赏。三人都是有说有笑,欢乐的气氛充满到了全车。
快到晚上的时候,车子开到了一个小房子前面。司机说,“今天晚上就在这过夜吧。”
房子有两层,每层都有好几间卧室,每个卧室都有两张床。
柳随风说:“怎么住呢?”
扬紫说:“当然,你、们、两、个……”她慢慢拖长了音。
柳随风指着前面的屋子说:“住在这间屋子就行。”
扬紫接着说道:“不能住在一起。”
柳随风吃惊地问:“为什么?”
扬紫说:“因为梅华要跟我住在一起。”
柳随风说:“我倒忘了这个茬儿了。”
第二天,说车子有事儿,没回来。大家只能呆在房子里,当然柳随风也只能泡在梅华和杨紫的屋里。
柳随风对杨紫说:“你怎么和他们在一起,他们又怎么知道梅华的事情?”
杨紫说道:“我们都是外企驻中国办事处的职员。关于他们知道梅华的原因,我本不该多说,但是,由于你救了我,而且我知道了你为了爱情只身冒险,感到非常崇敬。这一天的接触,我也感到梅女士也是个真诚的好人,我很想和你们成为朋友,真实的朋友。
你们知道我为什么去那里吗?就是领导要我去寻找梅华。至于为什么要找梅华,我就不知道了。为什么柳老师留下了,我却走了?因为当时站长说了,有个女人住在这,我就知道是梅华,因此赶快回去报告。他们如何拿到梅华的检验报告,我也不清楚了。但是我知道梅华所在的地方,因此就领他们来啦。”
柳随风说:“这么说,你们的外企实际是个间谍机构,他们在刺探中国的某种情报,作为一个中国人,你不应该帮助他们。”
杨紫说:“我们不是间谍机构,完全是商业企业。我也不是中国人,我是日本人,名字叫洋子。我知道中国人对日本人都有反感,现在我真实地告诉你们,希望能得到你们的信任。”
梅华说:“日本人民是好的。热爱自己的国家和民族是每一个人的美德,你应该为你们日本民族献身,我们也要为中华民族献身,但这不影响我们成为真诚的朋友。”
杨紫说:“就是到了我们为了国家和民族的利益成为敌人的时候,我们仍然可以是朋友,这不矛盾吧?”
柳随风说道:“说得好,一点儿不矛盾。”
柳随风接着轻声自语道:“但是他们为什么跟踪梅华呢?”
∞∞∞
又过一天,车子回来了,车子上还下来了几个人。
有人来和柳随风说,领导有事情要和他谈谈。柳随风跟他来到一个屋里,里面摆设好像一个会客厅,一个长茶几,四周一圈沙发,一个沙发上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人。
那人站起来向柳随风一鞠躬,然后说:“柳先生请坐。”
柳随风坐下后问道:“有什么事情?”
“我叫穆唯纯。有一件事情想和柳先生讨论讨论。你知道,梅女士的报告单,一般要一个月才能出来,而那时可能还要经过一系列审批和手续,最后下来的时间很长不说,而且可能由于中间环节的出问题而被送到麻风村。我们通过关系,十几天的时间就拿到了报告,你们才能这么快就出来了。”
“那你们这么做是想……”
“请柳先生帮个忙。”
“我能帮什么忙?”
“你先看看这个。”穆先生把一张纸片放到了柳随风的面前。
小印?柳随风警惕起来。“你们从哪儿弄来的?”
“柳先生不要害怕,我们不是黑社会。关于这个印,我们已经调查很久了。我仔细和你讲讲吧。”
柳随风说:“如果是光明正大的事情,希望让梅华,或者还有扬紫也一块儿来听听。”
“梅华当然可以,扬紫就不用了吧?”
柳随风说:“我只是想证明一下你们的性质。”
“那好吧,就让她们一块儿来吧。而且,你可以自己去把她们找来。我相信你。”
柳随风找到梅华和扬紫,并对扬紫说:“我记得好像你身上带有小录音器,一会儿谈话你能不能录下来。”
扬紫说:“应该没问题。”
三人来到会客厅,穆先生的故事开始了。
早在五十年代,美国的霍普金斯医院里就接受了一名奇症患者。患者进院时已经昏迷,经抢救而逐渐苏醒。医院经过各方面检查,与以前曾经遇到过的十几个病人症状很相似,但做不出明确的诊断。
但是,奇怪的事情出现了。病人自己带了一颗药丸,吃了以后,病就好了。医院问是怎么回事,他就告诉了医院。他说他告诉医院的原因,一是医院抢救了他,二是他也希望医院能研究出这个药,不仅自己将来可能还要用,而且可以造福全人类。
他把吃的药丸,抠出来一点儿,送给了医院,让医院进行研究。但是这么一点药根本不够研究,医院希望他能告诉更细些的情况。他考虑了很久,最终把家族秘密告诉了医院。这个病是他们家族的疾病,每代人几乎都有发生。家族有一些药,但也不能根治。如果要根治,必须破解家族的秘密。关于这个秘密,他所能知道的只有一方小印。
霍普金斯医院联合了美国著名的医药公司,罗朗公司,以及大型投资基金,蒙尼基金,三家成立以联合小组,起名‘印章研究会’,追查药的秘密。
“最近,”穆先生说,“我们在北京发现了小印。”
“从那儿发现的?”柳随风问。
“从你这儿。”
柳随风,梅华,甚至杨紫,都大吃一惊。柳随风随即想到:“从松本那儿?”
“他的中国名字叫宋思本。”
柳随风想想道:“那你的名字叫木村?”
梅华何杨紫又都吃惊地看着柳随风。
“柳先生真是思维敏捷。”穆先生赞道。
“那么你们是想要那枚印章啦?”
“我们也不相信你有,只不过希望与你合作。”
“怎么合作呢?”
穆先生举起手示意,“柳先生,先等等,”然后又说了一声,“各位请进。”
原来里面还有一个门大家都没注意到,从门里走出三个人来。穆先生站起来,“我来给大家介绍,这位是严向东严先生,哈佛大学医学院博士,现任霍普金斯医院特聘医师;这位是武相和武先生,协和医科大博士,哈佛大学医学院博士后,现任罗朗公司特聘代表;这位是孟兆康孟先生,中医世家,北医毕业,英国留学,现为蒙尼基金全权代表。三位全是小组成员。”
柳随风说:“三位都是中国人,说明西方办事的实际精神。但是他们就没考虑中国人是不是愿意把中国的宝藏再送给美国。”
穆先生赶紧说道:“我们没有一点儿要掠夺中国宝藏的意思。我们完全是为了发展医药科学,造福全人类。”
严向东说:“目前中国还研究不了这项课题,无论从资金,医学,科技来看,美国研究更有利。”
柳随风说:“这应该由中医来研究,西医研究不了。”
孟兆康说:“我家是中医世家,但是我学了西医以后,才明白中医不科学。”
柳随风说:“可悲呀,但也不能怪你们。百年来的西化影响,是中国人,都向往了美国,把自己祖宗博大精深的东西都扔了。”
武相和说:“我们也不是非要搞这个,这确实是对中国的帮助。这不涉及把自己祖宗博大精深的东西都扔了,中国中医可能有点科学性,但太少了,更称不上博大精深。柳老师如果能有充分的说服力说服我们,我们可以反过来支持你们搞。我们这个小组的宗旨也是最终搞出结果,造福人类,不管是谁搞出。”
柳随风说:“如果我能说明中医的正确性,你们是否能中止这项研究?事实上,我跟你们说,这个秘密涉及了整个中国的国学,你们搞西学的根本不能了解,因此你们绝对解不了这个秘密。”
穆先生说:“搞不搞得了是另一个问题。你就发表一下你的意见吧。”
柳随风说:“你们要是驳不倒我,你们就要中止这项研究。你们做得了主吗?”
武相和说:“你怎么能驳倒科学?你要是说的对,起码我就辞职。”
严向东,孟兆康都表示同意。
穆先生说:“那你就来谈谈中医的科学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