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深深的恐惧!
所有使臣跪倒于地,即便是畏惧到不能动弹,恐惧到发颤窒息,他们也必须执行跪拜礼,甚至于匍匐在地。
那种深渊的气息,他们从未感受过,从未听闻过,但在这一刻,他们都猜到了对方的实力。
八阶!绝对是传说中的八阶!
那是只有纯血龙族才拥有的实力,即便是精灵一族的顶级强者也只能堪堪触摸到这个境界的门槛!
或许听起来不怎么样,可如果将圣教国拿出来对比就知道了。
千年以来,圣教国之所以成为众国度的统领人物,就是因为每一任的圣师都是七阶强者,那是可以秒杀六阶的存在!甚至不用魔法,只需要一个意念便能令其周身炸裂!
六阶,甚至根本不配七阶强者出手!
如果说七阶是峡谷,是人类所能达到的极限,是所有人类国度士兵以及六阶强者加起来的总和价值,那么,八阶就是深渊,是永远无法填补的存在!!
“哐嗤哐嗤~~”
正在此时,天空凭空出现一道铁轨,其上拉着一条长长的列车,明明是透明玻璃,明明是绿色灯光,可他们所流露出的,只有黑影,只有一道道黑色的影子!
“嗤~~”
黑白相间的列车停在国王面前,伴随着金毯之上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车门也随之敞开。
死亡列车,生死互轮。
将之死者运往人间,将之生者带往炼狱。
一命换一命,
而这艾尔兰国王,背负了无数性命。
“不,不要!滚开!全部滚开!”
罗拉芙瑞拼力嘶吼,但这无济于事,车门的滑动是注定的,正如他的死亡也是注定的。
车上的人已经露出面貌,每一个都是病弱身影,每一个都是苍白容色,有男有女,更多的是年轻女孩。
那些人他都认识,女孩们信任于他的名气,因此自荐而入,却不想,竟被凌辱至死,家中长辈前来探望,只落得个“欺君之罪”,终是全家团聚。
“走开!全部走开!我给你们烧钱,我给你们烧钱!别来烦我,快滚回去!”
国王拼命挣扎,身后的魔偶依旧扣住他的四肢,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伴随着金毯之上的铠甲撞击,伴随着灾厄者的步步逼近,伴随着各国使臣的俯首称臣,罗拉芙瑞的恐惧感也愈发强烈。
那已经不再是死神的压迫,分明是无数魑魅魍魉的团团包围,压得他无法喘息!压得他不敢苟命!
“羞辱门主,等同于侮辱唐门,蝼蚁,这是你应有的报应。”
深邃的响动如同地狱的呐喊,那无情的、令人发怵的审判,此时却只让他万般欣喜,像是海中的凡人寻到最后一根稻草,必须牢牢握紧,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大人!我没有招惹门主!根本没有啊!我是冤枉的……”
“放肆!”
“区区蠕虫,竟敢反驳军团长!”
“当杀!”
苍穹之上,无数恶灵凭空乍现,发出死亡的低语,鸣出悲哀的呐喊。
整个艾尔兰皇都,皆被恶灵所构的迷雾笼罩,密密麻麻,黑压压一片。
百姓们抬头望天,看见穹顶忽然出现的乌云,只是不知所谓地继续劳作。
他们是艾尔兰人,艾尔兰都是商人,没有信仰,没有宗教,唯一的信任便是自己挣钱的本领。
“皇兄,你看天上!那是恶灵吧?”
“不,那不是恶灵,应该是某个恶魔为了阻挠勇者仪式而生成的幻术,否则这么多的三阶魔族完全可以摧毁艾尔兰了。”
“哦?那……父皇不会被骗吧。”
“哈哈?你在怀疑父亲?”那年轻人不屑摇头,“父亲智慧不是我们这些武将可以理解的,百姓也不会肤浅到理会这些荒谬的事而放弃工作,做好你的本分,赶紧上路,快些前往托克朗帝国。”
华贵青年挥手间,旁边的跟班们赶忙应是,牵来喂饱的皇室血契马。
“吁~~”
没想到的是,血契马嚎叫一声,竟是直接口吐白沫,昏死在了街道上。
几个仆从左右对望,二皇子嘴角抽搐,好半晌,他转过头,看向几名跟班:“你们给它吃什么了?”
“殿下!饶命啊!”
四个仆从直接下跪哭喊,那叫喊声是要多凄惨有多凄惨,嗓门也是远远超过街头吆喝。
这下好了,原本的秘密出行直接演变成了民众皆知,连隐藏行踪都直接剩了,只能对外宣称是出国游玩了。
……分割线/和场……
“大人,您有什么要求随便提!我芙瑞家族完全可以听您指挥!只要您饶过……”
“不行!不行的!”
罗诺米亚摇晃着大铁头,坚决否定了国王的说法。
“那……罗诺米亚大人,我应该怎么说?”
对于眼前这矮小的士兵,奥罗芙瑞是丝毫生不起反驳的意思,依旧谄笑着询问,那样子要多谦卑就有多谦卑,根本不像个国王,倒是像个街头乞讨者,看见美食便不顾一切。
“这我不能告诉你,得自己想,”罗诺米亚转头看了看远处端坐凤椅的军团长,顺便向她示意了一个“相信我”的眼神。
“不过我记得团长她挺喜欢领地来着。”
“这……您要多少……哎哟~嘶~”
国王刚开口便被身后的魔偶一拳轰在背肌骨上,身侧的亡魂也掐住他的脖颈,将他说到一半的话直接咽了回去。
“关键不是我们想要,而是你为什么要给我领地,要给我们多少,我们又需要回报你哪些东西。”
罗诺米亚盔甲下的嘴角,掀起弯弯的弧度,像是高挂的月,轻灵、狡黠、不失自然,明镜亦非台。
“关键在于我给多少?”
奥罗芙瑞觉得如果世界上的难题可以分出境界,那这一定会是史诗级的难度。
他的视线再次转向那所谓的军团首领,此时她正端坐于凤椅之上,许多不认识但看起来很强的魔族或是不死族将凤椅抬高,抬出约莫三百维胶的高度。
在其身下,各国大使跪满一地,这等壮观的奇景完全称得上是百年难见。
“我……我全给了,分毫不取!”
说完这句话,奥罗芙瑞像是用尽全身力气,甚至不顾周围恶灵的气场压迫,直直瘫倒在地。
“那就签个字吧。”
罗诺米亚露出甜甜的微笑,可惜国王只能看见她外表的铁色头盔。
将手伸入虚空,下一刻她便拿出一份白纸黑字的契约,她将其递给国王,示意国王签字。
奥罗芙瑞瞳孔猛缩,情绪变换不定,因为上面最显眼的条款是:将艾尔兰五成领地交给唐门,另外五成则交由一位名为唐军的勇者。
“原来如此。”国王突然笑了起来。
如果说刚才的他只剩绝望,那么,现在的他便是绝望中等待队友遭难的自私者。
各大国度会将勇者奉作上宾,即便这只是表面而言……
那么,回过头想一想,如果他们安排用来对付灾厄的勇者,本身就是灾厄,会发生什么呢?
或许这场仪式,本身就是对方的谋算,而这所谓的诸国联盟,在对方看来不过是个笑话。
“好,我签。”
奥罗芙瑞颤抖地提起笔,在“乙方”这一栏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很潦草的字迹,至少从他三岁起便没有再写出过这种扭曲的文字。
但这几个字的意义却是非比寻常。
宣誓着艾尔兰的舞台垮塌,也预告着人类格局的突变,是一场机缘,更多的是……灾难!
“父亲,您就安息吧。”
与此同时,旁边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并不清脆,却分外柔美,就与他的声调同类而分。
那是他的女儿,艾尔兰七殿下,也是他心中暗定的下任王座当选者——罗拉芙瑞。
这一刻,奥罗芙瑞不再关心自己的国度,不再渴望队友的陪同,而是担心起了另一件令他毛骨悚然的事:
人类,真的还有生存的可能吗?
想不了更多,这一切都失去了意义,他的心脏被捅破,咽喉也遭到恶鬼们的撕咬,肉体摧毁,似乎灵魂也被吞噬……
远处,三骑士被傀儡们扣住,动弹不得,然而他们的心却是颤抖、无不愤慨的。
一个朝代的更替,总会承载着无数的祸端,那是将士们用血与泪书写的无声契约,是痛苦的,也是心甘情愿的。
可对某些人而言,这似乎仅是一场游戏,一场盛大的舞台戏……
今天的艾尔兰分外阴沉,无论是外表亦或是内在,像是被无数沉甸甸、污秽不堪的东西所覆盖,那些不可描述的黑暗正匀速席卷着整个王国,从里到外,无不透露着阴冷却并不邪恶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