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大昭寺广场上人来人往，很热闹，特别是那些磕长头的人，大多是藏族老百姓，也掺杂了很多游客，其中就有小马刚才提到的王姐。
其实王姐不是第一次进藏，据她讲，已经是第五次进藏，具体是不是真的，也无从考证。但是说起西藏来，的确能头头是道能讲出许多故事。
同伴里有几个经验丰富的旅友也不错！一则大家有些谈资，二则也学习到不少知识。最关键的是，有这些经验，路上也避免了很多危险。从这点来讲，王姐的贡献是有目共睹的，这不能因为他总是吹嘘他们家有钱的亲戚和她的光辉历史就抹杀掉。
“喂！”王姐远远的就向他们三人挥手。欧文和小马也和她打招呼，菲儿在接电话，嘴一撇，脸上抛出一个微笑，算是打过招呼了。
“王姐，你的装备好专业哦！”小马极力恭维。
也的确是，从围裙到护肘和护膝，还有手上的护手板，内行人一瞧就知道，是专业磕头的。这话听着有些别扭，也只能这么说。
王姐的护具洗的干干净净的，可能用过很多次了。反正随车行李里面就数她的行李多。28寸旅行箱足足装了两大箱。欧文感觉她不是出来进行一次为期两周的旅行，是直接把家从上海搬到拉萨的感觉。
连酥油灯，念珠，**，还有今天磕长头的护具都带在箱子里。不得不让欧文对她的佩服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王姐，你动真格的了！”欧文这句话虽然有点调侃，也存在试探的样子。
“磕头就要像个磕头的样子，在西藏朝拜磕头心一定要诚，佛祖才会保佑你！”
“你真得要围着大昭寺磕一圈吗？”欧文还是有点吃惊。
因为磕一圈起码也要两三个小时，对于王姐这样五十几岁的年纪，大家担心她吃不消！
“有什么吃不消的，我的身体好的很！”说完，一脸庄严地磕下去，在大家怔怔的目光中很快消失在大昭寺的后面。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欧文盯着远处王姐消失的背影，怎么忽然脑海里蹦出这么两句诗，搞得很平常的而一次磕头，场面还蛮悲壮的。
“那我们怎么办？”小马有点不知所措，他没打算磕一圈，只是想在大昭寺门前磕几个头许个愿而已。
小马回头看看欧文。
“你不要看我呀！我是无神论者，信仰共产主义。你问陈菲儿，是她嚷嚷着要来磕长头，那指定也要向马大姐一样，磕一圈儿呗，不然哪能显出你们的虔诚呢！”，欧文回头看看陈菲儿，故意拿话激她。
陈菲儿的头仰得高高的，金丝框的墨镜反射着耀眼的阳光，那个样子即使不说话也能表达出她的态度，反正拽得很的神气！
“哼！还不是一只鹅！”欧文嘴里嘟囔着。
“说啥呢？！”高傲的鹅转头怒视着欧文，隔着乌黑闪亮的茶色玻璃都能感觉到陈菲儿咄咄逼人的目光，像一支利箭直刺后背，怎么是后背，不是面对面吗？对，是的，但是那目光太过犀利，万箭穿心的感觉，给穿透了。
“没，没啥！我们开始吧！”小马赶紧招呼欧文，连距离五步之外的小马都给震慑到了。
其实，小马不一定知道“鹅”这个典故，但那时，从陈菲儿牙缝里哈出的冷气发出了预警。
“喂！你磕长头的动作不太对呀！”欧文看到陈菲儿磕了两个长头，脸上还是白白净净，一粒尘土也没有。
“怎么不对？”
“磕长头头都没有挨着地，哪里叫磕长头，一看就不虔诚。”
“我动作是对的呀！身、语、意都到位了呀！意思一下就行了，非得磕破脑门儿你才高兴。”
为了磕长头，欧文特意向老程借了护膝和护肘，还带了一个围裙，很厚的帆布做的围裙，很重，估计磕十万个长头都磨不破。
第三个长头陈菲儿趴在大昭寺前光洁的青石板上，抬起头，微笑着，看着欧文。
“看我干吗？继续磕呀！”
“我让你快拍照，老娘笑的牙都酸了，你就没有领会领导的意思吗？”菲儿的表情瞬间一缕阴云飘过，牙齿咬得咯咯响！
欧文迅速掏出手机拍了两张，菲儿跳起来看了看，迎着光然后又背着光，端详了一会儿不满意。
“不行，都拍模糊了，表情也不自然，重拍，拿单反。”
欧文从背包里拿出那台沉重的单反，全画幅，70-200的尼康“大竹炮”，带VR防抖，全程光通2.8，长焦拍出来的人像有时候并不一定输给85-1.8的定焦头。
就是太重，好歹是欧文这样的大老爷们，玩单反多年。如果换个小姑娘，拍几张胳膊就酸了。
就在陈菲儿的微笑凝固在脸上快僵硬成化石的时候，终于拍到了几张满意的。作为业余里面专业的摄影师，欧文也晓得。摄影师的摄影作品很多都是骗人的，就不说强大的后期处理了。其实很多好照片，看似纪实的照片都是摆拍出来的。
就像今天，陈菲儿这种。拿去发表在旅行摄影杂志上非常合适！
几乎拥有流行杂质需要的所有宣传元素。
首先得是个美女，这就占有了一半的市场；然后去西藏拉萨这么遥远神圣的地方朝圣，满足了无数蜗居在城市里面的宅男宅女渴望旅行的内心觊觎；居然还遵照藏族当地的风俗礼仪，在大昭寺前磕长头，特别是那套行头，老陈也真不见外，估计那围裙自从磕头以来就没洗过；略显风霜的脸上挂着晶莹的汗珠，几缕头发被汗水打湿紧贴在脸颊上；拉萨强烈的日光照在陈菲儿脸上，形成强烈的光影效果。就是脸还是显得有点白，回头稍微有手机的图形处理一下，一定要调整的色调偏红，这样才有仓伤感，
事实上，欧文也是这么干的，因为照片的处理，这种技术活儿向来是欧文包揽，陈菲儿只是对外形象代言人，现在有个词语怎么形容来着，那叫做形象大使。作为这次川藏线自驾游的组织这和代言人，陈菲儿再合适不过。
3600万像素的照片，放大十倍几乎能看到晶莹透明的汗珠里倒影着大昭寺庄严的门头，有一滴里面赫然出现了摄影师端着单反的身姿。
欧文猛然抬起头，吓了一跳，微观世界真得不能细琢磨，就像你不能忘情的研究太空一样，会感觉到一种绝望的孤独！
“继续呀！你不打算绕大昭寺一圈儿吗？”欧文看着陈菲儿拍拍身上的土，其实也没有什么土。大昭寺前面广场上的石头都被朝圣的人群磨得油光可鉴。
要不是广场上爬满了人，大太阳底下，还有点晃眼。
“结束了呀！照片拍的挺好，赶紧处理一下后期，记得回去拷给我哈！我要发发朋友圈儿。”菲儿很开心，似乎完成一件大事情。
“至少应该围着大昭寺磕一圈长头才有一点诚意吧！你就磕了三个头就完事了，我还兴师动众去和老程借了这套行头。”欧文盯着陈菲儿，神情非常不满。
“还是烧香拜佛简单一些，参禅打坐也行，磕长头太辛苦了！”菲儿皱着眉头。
这么神圣的一次活动，结果就以三个长头作为结局。
“心中有佛，什么形式都可以修行，不用非得通过磕长头这种具体的动作来表达。”菲儿给自己的行为找了一个充足的理由。
欧文没说话。有些修行就是通过具体的行为来抵达的，没有捷径。这不同于修禅修道，可以“直指人心，见性成佛”。
如果每个人都可以在菩提树下冥想成佛，那么都是释迦摩尼佛了，何苦吃尽人间芸芸众生的苦，然后才接近佛祖的菩提。
不过，后来欧文也就不再执着于一念了。两人在大昭寺里研究那些建筑造型和空间格局，很快就把烧香拜佛这些事情忘记了。
所以，欧文和菲儿还是典型的游客。
菲儿不在意，本来就不是专程烧香的，只是逢庙拜拜，心理觉得安宁。
“喂！小马，你还继续磕吗？”欧文看到小马匍匐在大昭寺门前，这个头磕的似乎有点长。
欧文叫他，他也不回话。
“菲儿，你等等，我去看一下小马。这个头也磕的也太真诚了！我看他半天一个头没磕完。”
欧文走到小马近前，推了推他的背。
小马没有动。
哎！欧文内心有点犯嘀咕！这个人不是睡着了吧！
今天真是遇到了几个奇葩的人呢！
欧文弯下腰，这时小马才转过脸。
欧文一惊！看到小马面色苍白，满脸汗珠子。
“小马，你怎么了？一个头不至于磕成这样吧！”
“我头晕，有点恶心！”小马说话有点虚。
“刚才还好好的。”欧文把相机装起来，过来把小马扶起来。
他的脸色的确很差。
“要不喝口水，休息一下，是不是高反啊！”菲儿也过来了
“不知道，我第一次进藏，以前没有过，也不清楚。”小马说话的同时，那张脸显得有些扭曲，显然不是装出来的。
“会不会真的是高反呢？菲儿，你去买瓶水，先让小马休息一会儿，实在不行回老程旅行社，让他先看看。”
菲儿去买水，欧文给小马擦擦汗！坐下来休息。
扶着小马返回老程的旅行社，果然是高反，这一路过来都没事，到拉萨，高反了！老程见多识广，他的定论几乎就是医生的确诊单子。
老程建议送小马去医院，高反这种事不能忽视，会死人的！
就是老程这种常年生活在此的人也这样说，那一定是件严重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