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蒙是个老鼠大家族的头儿,过去曾给比恩农场的动物们制造过好多麻烦。他们一次又一次被赶出农场,结果在最料想不到的时候又重新回来。大树林里的老格里姆比房产——就在离本大叔制造宇宙飞船不远的地方,曾一度是他们的大本营。那栋房子去年虽然失火烧掉了,但地窖还在,部分地板也没有烧毁。当威利把西蒙拖出旱獭洞的时候,弗莱迪不知道这些老鼠是不是又搬回老家住了。
王蛇把俘虏往路上一放,说:“我想,这家伙是听见我们过来,才刚刚躲进那个洞里的。那里面是个死胡同,很明显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人住。里面也没有鸡的迹象。”
这时候,天渐渐亮了。西蒙知道逃脱不了了,因为他只要跳上那么一两下,金克斯或威利便会扑过来把他拖回去。他朝他们叫了一声,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还来不及开口,亨莉埃塔就把他踩在脚下,并用喙和爪子撕他,用翅膀打他。“我的两个孩子哪儿去了?”她尖声喊道,“快说,你把他们怎么啦,要不然我就……”
“这么做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弗莱迪说,“她只会自己受到伤害。”老鼠正在进行自卫,用他又长又黄的牙齿咬她。猪儿朝威利点了点头,威利马上往那母鸡身上一套,把她紧紧裹住。
王蛇把她缠了一缠,让她安静下来。弗莱迪说:“哎呀,西蒙,我们上次见面的时候,你向比恩太太保证决不会再回这个农场——还记得吗?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呀?”
“哎呀,哎呀,”西蒙装出刚认出猪儿的样子,说,“这不是侦探弗莱迪吗!近来是不是又在从好人家的锁眼里张望呀?你不是有点儿越过范围了?这条路不是老比恩家的。我跟别人一样有权待在这儿。”
“没错,”弗莱迪说,“但是,今晚你没有权利去我们的鸡窝。你也没有权利绑架亨莉埃塔的两个孩子。”
“天哪,”老鼠说,“她的两个孩子不见了?被绑架了?——我想你是这么说的。我感到很难过。”他不怀好意地哧哧一笑,“绑架者会感到更难过,要是他想吃他们的话。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瘦骨嶙峋的鸡。”
“听着,老鼠,”金克斯说,“亨莉埃塔听见了旋转门的嘎吱声。她发现她的两只小鸡不见了,就来找我们。罗伯特和乔治一路跟踪你到这儿。现在是我们当场把你逮住了。”
“什么跟踪我,这说法太荒唐了!”西蒙说,“想要越过田野跟踪一大群臭鼬,他们两个根本做不到,哪怕相距只有两英尺。我没有走近过你们那个老鸡窝。要是我想练练我的嘴巴,我尽可以到哪儿去找一只旧靴子啃一啃,用不着吃好多带鸡毛的橡皮筋来损害我的消化器官。”
“好吧,”金克斯说,“你是自找的。”他知道西蒙像许多老鼠一样怕痒痒,于是就扑到他的身上,毫不留情地对他呵痒。西蒙开始扭呀,叫呀。在此期间,金克斯不停地对他说:“你是怎么发出这种噪声的,西蒙?……伙计,你的音响效果倒是挺怪的呀……我很爱听……我当然会停下来——只要你肯说实话,嗯?……好极了,我再来呵一遍痒。”
老鼠终于受不住了,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只要金克斯松开他,他愿意说实话。
他说,他确实去过鸡窝,但没进去。他只是路过那里,然后由于一时冲动,就停下脚步,朝一个过去度过那么多美好时光的地方看了一眼。
“你根本没有在我们的鸡窝里度过好时光。”查尔斯说。
“我指的是农场,你这笨蛋咯咯鸡,我指的是农场!”西蒙厉声说,“想当年,那儿曾是我的家,”他又伤感地说,“我的家人在那儿出生,在那儿成长,那是个祥和而令人满足的地方。毫无疑问,要不是这猫儿的妒忌和仇恨,我们本来还会住在那儿。还有这头笨猪,他可笑地抱着当大侦探的雄心,而不得不搞点儿侦探工作,结果在马厩里发现了老鼠!这就像在牛棚里发现了母牛一样,算不上是很聪明的一着!但他非得把我们赶走,哪怕好心的比恩先生并不在乎我们吃掉的那一点点粮食。”
“是这样的吗?”弗莱迪说,“我认为,正因为你们吃了他的粮食,他才用铁皮把老鼠洞钉死的。”
“你太不了解他了!”西蒙说,“这是我们之间的一场游戏。一切都是根据良好的运动家精神来办的。”
“没错,”弗莱迪说,“我们都是良好的运动家。哎呀,你只是路过。你打哪儿来呀?又要上哪儿去呀?你把那两只小鸡弄哪儿去了?”
“你根本没有权利问我问题……”西蒙咆哮着。
“好吧,金克斯……”弗莱迪插话说。
“不过,”老鼠连忙接着说,“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我打中心镇来。我去马戏团看火星人了。然后我要回我过去两年里一直居住的地方。这地方在哪儿,你们根本管不着,反正不在比恩农场附近。至于那两只小鸡,我一点儿也不知道。”
他们又盘问了他一会儿,从他嘴里再没弄到其他什么情况。老鼠也承认,他确实查看了一下驶往中心镇的那辆神秘的汽车,那时候他们恰好来到路上。“车里有个人,”西蒙说,“我认为,他在睡觉。要是你们想知道小鸡的去向的话,最好搞清这个人在干什么。我穿过林子的时候,听到前面有动静。很可能是他偷了那两只可爱的小鸡。”
金克斯还想对他呵痒,但弗莱迪说不必了。他们把老鼠带到谷仓,关在一个旧的鹦鹉笼里。确实,他只是到过谷仓院子,除此以外没有任何证据可以对他提出指控,没有任何线索说明他和小鸡失窃事件有关联。他没有把他们吃掉,因为要是小鸡是他偷的,那现在小鸡到哪儿去了呢?
弗莱迪想回去睡一会儿。不过他先去牛棚拜访了威金斯太太。她没有情况可以汇报,虽然她曾走访过兔子,但兔子也什么都没有看见。两只兔子只听到过从草场上传来的唧唧喳喳的声音。没错,那有可能是鸡叫的声音。但是,任何鸟类突然被惊醒都可能发出这种声音。
弗莱迪很泄气。“看来,我们早就应当采取点儿措施,”他说,“亨莉埃塔伤心透了。她提出要处决西蒙什么的。可是,我们确实拿不出证据。”
“要是她把他处决了,那就再也无法从他嘴里弄到什么情况了,这一点可以肯定,”母牛说,“倒不是说,除了谎言你真的还能从他嘴里弄到什么情况。我想我可以去跟她谈一谈,或许我能使她平静下来。你去睡一会儿吧。”
“有那么多心事,”弗莱迪说,“我怎么睡得着?”
威金斯太太很会体贴人,虽然她只是一头母牛而已。所以她板着脸严肃地对小猪说:“哎,你可以去试一试,试着睡一觉。”
于是,弗莱迪回猪圈去了。他睡不着,因此没有上床,只是坐在那把舒适的大椅子里。三分钟以后,他的脑袋已经往后靠着,眼睛闭拢,嘴巴张开,呼吸缓慢,声音变大。要是完全醒着也是这副样子,那肯定是很费力气的。
七个钟头以后,已经到了中午,他仍是这么一副好像完全醒着的样子。金克斯已经敲了两次门,然后不得不走进来,狠狠地推了他几下,他才睁开眼睛。
“快醒醒,我亲爱的老福尔摩斯,”猫儿说,“快醒醒!快起来!准备战斗,我的老侦探,老懒汉!阁下的汽车已在等候。”
弗莱迪说:“嗯?啊?晚上好,金克斯。我只是在考虑个问题。”
“哎呀,快醒醒。考虑问题的时候已经过去,现在是采取行动的时候了。快睁开眼睛,闭上嘴巴,别打呼噜了。布默先生派汽车接你来了。他要你马上去。”
“要我去?”弗莱迪问,“为什么?”
“去问赫尔克,是他开的车。不过,要是你能从这笨蛋大个子嘴里搞到什么消息,算你聪明,就猪而言。”
“那我就去吧,”弗莱迪说,“不过,要是你有空儿,金克斯,希望你去大树林那儿侦察一番。我有一种预感,你会遇上一两只老鼠。”
金克斯说他会的。弗莱迪走出门去,钻进那辆又长又亮的汽车,车门上饰有布默施密特家族的徽章。他本来想坐在前面赫尔克里士先生身边,但赫尔克里士先生说不行,他必须坐在后面。他们驶过田野,见到母牛和马儿在吃草,花鼠、松鼠和鸟儿在墙上和树上跳跃。他们都认识他,向他挥手;弗莱迪也向他们亲切地挥手,还威严地向他们深深鞠躬。他心里很高兴,装成是国王在接受民众的欢呼。最后,他们快要进城了,汽车不停地超过一些去城里看马戏的人。他们大多是陌生人。他们肯定听说过弗莱迪,但谁也认不出他。许多人哈哈大笑,有两个孩子还朝他做鬼脸。
“天哪,”弗莱迪自言自语,“我觉得我头上的王冠没有戴正,不过那顶帽子不是为国王做的,而是为我做的!”他朝那些小孩子瞪了一眼,“该死的小鬼!”
在剩下的旅途中,他笔直地看着前方,脸上挂着很威严的神色。令他感到愤慨的是,人们笑得更厉害了。我认为这也不能怪他们——一头猪乘着一辆豪华轿车,而且坐在后座,这在通常情况下是不大见得着的。
在这一片笑声中,赫尔克里士先生没有说话。但是,快到马戏团的演出场地的时候,弗莱迪看见那大力士的肩膀在抖动,还听见那熟悉的“嘿嘿”声,这说明他也在笑。这太过分了!“听着,赫尔克,”猪儿说,“要么你别再这么傻笑,要么把车停下来,让我下车。剩下的路我自己走。”
赫尔克里士先生摇了摇头。“我忍不住要笑啊,”他说,“一想到那个胶水,我就要发笑!”说着,他又摇了几次头。
“哦,”弗莱迪说,“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可是,那个笑话也该让你笑够了,对不对?”
“不对,”大力士说,“真好玩啊!嘿嘿!”
大帐篷里的主要演出刚刚开始。一支几百码长的队伍在等着看火星人的穿插表演。弗莱迪看到布默施密特先生坐在活动房子的办公桌跟前,那里是他和罗斯小姐的起居室。他正在往一本剪贴簿上粘贴着剪报资料,帽子掀到了后面,一脸忧虑的神色。
“你去见见加布尔,弗莱迪,”他说,“他刚才说,昨天晚上有一大群老鼠攻击了火星人,并带走了其中的一个——反正有一个不见了。所以他扬言要离开马戏团,因为我没有保护好火星人。哎呀,我们会损失好多钱的,不过也不像人家说的那么多——我的老天!难道你听不见人家会怎么说吗?”
“当然听得见,人家会说‘他走了,真是谢天谢地’!”
“不对,不对,弗莱迪!天哪,不对!加布尔会说,我的马戏团里到处都是老鼠。他会写信给报纸,说老鼠在攻击演员;过不多久,他又会说,老鼠在攻击观众。他会警告大家不要来看我的演出。不行,我的孩子,我们非得把那个火星人找回来不可,至少要把那些老鼠一网打尽。”
“加布尔不会跟我合作。”弗莱迪说。
“他不得不跟你合作。要是他不接受本州最出色的侦探的帮忙,面子上肯定过不去。天哪,我也可以给报纸写信,难道不是吗?”
大约有一分钟的时间,他们谁也没有说话。外面传来赫尔克里士先生深沉的声音:“胶水!嘿,嘿嘿!”弗莱迪以敏锐的目光朝那小瓶子瞥了一眼——就是布默施密特先生一直用来粘贴剪报的那个小瓶子,里面还有一把刷子。他俯下身去闻了闻。“原来这就是胶水,嗯?”他思索片刻后,在一张白纸上刷了好多胶水,然后把纸折了几次。“我有了个主意,”他说,“请你让赫尔克马上开车回农场,把这信交给罗伯特,问问他这使他想起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