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上班,接到一个电话,问我“Fax号码”是多少,过一会儿,又接到一个电话,问我“传真number”是多少。当然,我听得懂,他们问的是传真机号码是多少,我一一作了回答。放下电话后我觉得奇怪,为什么他们不直接说“传真号码”或“Fax number”呢?
若是在平时,我不会去注意这些细枝末节。偏偏昨晚看了一篇短短的小说,其中讲到了散装英语。小说里说,说散装英语的人其实都是很浅薄的,是虚荣是崇洋是半吊子卖弄,于是,我严格地反省了自己。
我们的同事,有不少是外籍的,个个都有英文名,于是,我们这些中国生中国长的人,为了迁就他们,也个个有了个英文名。我的英文名叫Annie。我有个小名叫“阿妮”,某港籍同事偶然听到我家里人称我“阿妮”,欣喜若狂,回了办公室向各位宣布我的英文名叫Annie。自此,无人再称我为“密司杨”,连土生土长的黄皮肤黑眼睛的人都叫我Annie,以至于人家偶尔叫我中文名,我还半天反应不过来。
在这种环境里工作久了,我说话不可避免地夹杂了不少英语单词,正所谓散装英语。鉴于昨晚小说的教育,我想,从今天起,我要严格地用中文来表达我的意思。其实,我还不能全部用英文来清楚地表达我的意思,我不可能抛弃中文,所以,我要从良!从今天起,我要全部用中文表达我的意思!
我继续接电话。其中一个分公司的秘书“克里斯蒂娜”电话我,她说:“Po list签了没有?”我答:“嗯,是订单的清单,订单的清单还没有签。”她在那边停顿了一下,“订单的清单?订单的清单?我说的是Po list啊!”我就口齿清晰地重复了一下:“订单的清单确实没有签!”她在电话那头嘟哝了一声,就挂了。这个“克里斯蒂娜”也是中国人,我很反感她取了一个这么长的英文名,我总是无法记住那个英文名字的拼写。
然后,我开始工作,轮到我打电话出去了。“亲爱的,日报表可以传真过来了吗?”对方是个很熟的同事,早上通电话的时候可以肉麻一下。她在那边答我:“Darling! Daily report还没有好,车间还没有sent有关数据上来。你得wait!”呜呼,我差点气绝。我回答说:“要尽快,亲爱的。”她在那边疑惑,为什么我不像往常一样回答她:“Urgent! Honey。”
现在有个同事站在我旁边,他说:“给我一张考绩的Form吧。”年终考绩的表格,每人都有一张,偏偏他的不见了,而我刚好多出一张空白的。“表格!”我说,“你再说一遍,表格!”他老大不情愿地说:“嗨,请给一张考——绩——表——格吧。”
这个早上我挺快乐,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说一句散装英语,我严肃认真地用中文表达我的意思,我在慢慢地不浅薄,慢慢地深刻起来了。可是,早上还没有过完呢,还有中午还有下午呢。我今天真的可以不说一个英文单词吗?那明天呢?正想着,抬头看到美国人John从走廊那头向我这方向走来,我赶紧躲到Toilet里去了。
老李把辞职表拍在执行董事面前,昂首挺胸步出了办公室,他脸色苍白,摔了一下门:“什么资本主义!”他是真的愤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