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致将粮食交给赵卓处理,赵卓自然很上心,想要卖出一个理想的价钱。
南唐官府不直接与北唐进行粮食交易,而是发放号牌,只有持有号牌的商人,才能将粮食卖给北唐。号牌分五等,每一等级都有最高交易额。第一等的号牌,每年的粮食交易量达到八十万石。
为了得到第一等的号牌,商人们便联合起来,组建商会,花费巨资够得号牌。这是南唐朝廷敛财的重要手段。
商人贪财,不仅要得到第一等的号牌,其余等级的号牌也要尽量收到自己手中,形成对北唐粮食贸易的垄断。
所以基本上号牌都掌握在大商会的手里,这些商会一般都是一个地域的商人们组成,大家都是同乡,彼此之间更加信任。
现在益阳城里有二十多家商会,其中最大的三家把持着最多的号牌。其中一家就是苏州商会,会长便是于启晨。
三大商会在全国各地收购粮食,也会走私蜀国卖出的粮食,但是不可能霸占所有的渠道,还是会有一些没有号牌的散商将粮食运到益阳。这些散商没有资格出售给北唐粮食,便会将粮食卖给有号牌的商会。
而商会收购这些散商粮食的价格,就要由三大商会商量决定,其余的商会只能按照这个价格去收购,若是低于这个价格,就会被三大商会联手对付。
今年三大商会定下的收购价格为每石粮一两银子,而卖给北唐的价钱要二两五钱银子。
赵卓心里一盘算,去掉买粮和租船的钱,这一趟赚的钱太少了。赵卓担心赚不到太多钱,李致会不满意。
赵卓就去找三大商会商量,别的人不管,李致的两船粮食,最少也要以每石二两的价格收购。商会一转手卖给北唐,每石还挣五钱银子呢。
三大商会在朝中都是有靠山的,并不惧怕李致这个没权的闲散王爷。尤其是苏州商会,背后的大靠山就是当朝太子,那更不会卖李致的面子了。
赵卓碰了一鼻子灰,心里怒极,这些商人竟然敢轻视李致这个王爷,连带他都受辱。
思来想去,赵卓心里下定决心,直接把粮食卖给北唐。他找到一个有最低等级号牌的商号,威胁对方卖粮时,捎带着把他手中那两条船的粮食一起卖给北唐。
大商会背后都有大靠山,但是小一些的商会,背后的靠山在李致面前就不够看了。那个商会得罪不起李致,只得同意了。
本来要等到三天以后,这个商会的粮船才会被批准将粮食运到北唐,赵卓等不了三日,将庆王的大旗一打,巡江的水军就不敢阻拦了。
原则上是钱货两讫,不过北唐那边负责收粮的只带了与商会买粮的钱,赵卓横插一杠子,没有银钱给赵卓。
赵卓为了尽快拿到钱,在李致面前表现一番,不让李致对他办事的能力产生怀疑,就决定把粮食先运过去,然后再把钱带回来。
结果运粮船刚到江中心,水怪出现,弄翻了粮船。这粮食没运到北唐那边呢,北唐没收到粮,自然不会给赵卓粮钱。
赵卓没跟船去北岸,他在李致的画舫上等手下将卖粮钱带回来,结果亲眼目睹了自家粮船倾覆,顿时吓得魂不附体,急忙来给李致报信。
李致一行人赶到码头,路上赵卓把事情经过告知了李致。
李致对于损失的粮食倒不在意,他问赵卓:“你可知错在何处?”
赵卓回到:“小的不该急于卖粮,应该先将钱拿到手中,这才保险。”
李致摇头叹道:“哎,损失这点钱财算什么,你千错万错,就是不该明目张胆的打着本王的旗号去对岸。”
赵卓一听这话,顿时明白李致的意思了,他跪在地上,不停抽自己嘴巴,嘴里念叨:“我错了,请王爷处罚。”
李致摆摆手说道:“事已至此,罚你何用,好在船翻了,没到对岸,否则本王便有大麻烦了。”
张功成不明白李致为何害怕,偷偷问沈烨:“他一个王爷,还怕自己的船去对面,这也不算个事啊,他怕什么?”
沈烨说:“朝廷里的勾心斗角,你不懂。”
张功成哼哼两声,沈烨没理他。
此时江岸挤满了人,都被水怪吸引过来的,益阳城中听说有水怪,全都往江边赶来。
大江南岸人山人海,都来看热闹,平民百姓,商人墨客,各色人等好不热闹,也不怕水怪冲上岸来。
反观北岸,人不多,大部分都是运粮的力夫,还有少部分的官兵,没有吵闹之声,对水怪即不害怕也不好奇。北唐的人,什么样的怪物没见过,他们议论更多的是南边这些人的反应。
李济邦和尉迟瑾先赶到码头,看着江里大浪翻天,不管是打渔的小船还是运粮的大船,就连南唐的巡防水军舰船都不能幸免,全被它弄沉到江底。
李济邦咬牙恨声道:“大江里竟然出现了魔兽,这事蹊跷。”心里开始琢磨起来。
尉迟瑾盯着江面,说道:“可惜史毅不在这里,这种小水怪,他一根手指头就灭掉了。
李济邦担心道:“南国秋粮马上下来了,若是这个水怪一直在江中作乱,到时粮食可都运不到对岸了。”
尉迟瑾说:“秋粮一时半会运不过去也没关系,这三年没出现过魔潮,军队省下不少粮食。你担任转运粮使之后,又大力收购南唐的粮食,咱们北唐现在不缺粮,等到北地的粮食都入到仓中,即便今年没有南唐的秋粮,也足可以挺到明年了。”
李济邦道:“魔潮三年没出现,派了那么多死士深入魔域,也没探查出原因。我心中实在难安,总感觉魔域在计划一个巨大的阴谋。所以粮食必须越多越好,手里有粮军队才有保障,到时才能面对可能出现的大危机。”
尉迟瑾道:“既然你这般担心,那就更应该回到军中,好好整顿边军,以应对将来的麻烦。粮食的问题,交给别人一样能处理。”
李济邦没回答尉迟瑾,他心里仔细思索起来。
沈烨一行人挤到码头上,见到水怪在江里作乱,却只能站在岸上看着,有力使不出。
张功成破口大骂:“这是这个畜生,差点把老子生吞了,码的,要不是在水里,老子弄不死他。”
江面上已经没有船只了。远处的大江江面上出现一个黑点,是一艘运粮的大船。
水怪携着巨浪向那艘粮船而去,等粮船发现时,已经来不及靠岸躲避。
在众人的眼前,最后一艘船倾覆江中。
江面上平息下来,岸边百姓一直到等到天黑,水怪藏匿行踪再没出现,围观的人群才散去。
停靠在码头的船只幸免于难,但是为了安全起见,李致不敢夜宿画舫,在城中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李济邦本打算连夜乘船回到对岸,调集军队,将水怪除去。
但是没有船家肯在这时下水,都怕被水怪害了性命。李济邦无奈,只得在益阳城暂住一夜。
有水怪出没,益阳城人心惶惶,没人敢架船下水。大家都盼着陆坚剿匪顺利,尽快带益阳水军回来,好将水怪铲除。
接连三天,水怪都出来作乱。
李济邦实在等不及,没有船家敢下水,他就打算自己划小船到对岸。
尉迟瑾苦劝无果,只得跟李济邦一起划船。
奈何这两人都是北地之人,俗话说南船北马,让他们骑马没问题,划船就更不会了,船一直原地打转,最终只等跳船,趟着江水走到岸上。
这可把看热闹的南唐百姓笑坏了。
李济邦只对回不到对岸懊恼,对百姓嘲笑浑不在意。尉迟瑾就恼羞成怒了,打趴了十多个看热闹的人,把围观的南唐百姓全吓跑了。
李济邦和尉迟瑾只得回到客栈,等待南唐的水军出动去对付水怪。
北唐基本没有水军,养水军要花费大笔银钱,北唐朝廷养不起,还有一点,南唐毫无对北唐发动战争的意愿,北唐也就不需要水军来防备南唐。到时南唐朝廷害怕北唐攻打他们,为了防备北唐,养了很多水军。
水怪作乱,闹得人心惶惶。城里又出了事,有谣言说陆坚带领的水军,已经被水怪覆灭,朝廷一时半会解决不了水怪。
谣言一起,人心更加慌乱。尤其是住在城外的百姓,大多数是力夫和纤夫,就靠大江的航运生意吃饭。水怪作乱,使得航运停止,这些人没了活计,吃饭都成问题。
航运停止,受到损害还有商人。尤其是一些散商和小商会,他们收购了很多粮食,急需卖到北唐换成银子回收资金。而且码头仓库租金很贵,多拖一天,他们就要多交一天的租金,这些商人拖不起的。
这时三大商会出手了,他们商量之后,决定开始大量收购粮食,只是价格只有以前的一半。
交不起仓库租金的散商和小商会,只得忍痛将粮食卖给三大商会。
并且水怪作乱的消息以难以想象的速度迅速传遍南唐,南唐的粮食不知何时才能卖到北唐,粮食价格一路暴跌。一时间种粮的农户纷纷惊恐,害怕粮价掉的太快,纷纷将新收的秋粮低价卖掉。
农户手里的新粮基本都被大商会收走,比往年少花很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