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婉的意思,是让明前跟阿福探讨交流厨艺。阿福能因为明前的厨艺对他有所优待。
就像她一样。
但王文萱跟明前说的时候,就说是让他到时候露一手,也就是让他出卖一下手艺。跟街头卖艺似的,阿福一高兴,就能让他们留下来了。
这个意思,可就差的太远了。
林小婉要是知道了,肯定忍不住扶额……这都是什么啊!
明明是要互相探讨,互相学习,互相进步的。
这两个人都对烹饪有极大兴趣,虽然达不到痴迷的程度,但是较之一般人都要强上不少。又因为明前的身份,所以林小婉才觉得明前来了之后能跟阿福摩擦出些火花。
她当然也想不到,阿福的身份对明前来说,竟有几分崇拜的象征。
明前说完这段话,不见阿福有回应,心里当即担忧了起来,试探着问:“阿福掌柜?是不是打扰到您了?”
“林小婉朋友吧?上去吧,等会我给你们安排房间。”阿福随口说道。
就这态度,称得上冷漠了。
哪是开门迎客该有的态度啊?但阿福脾气秉性也就这样。真的就是看在林小婉的面子上,不然他都不会招待。哪怕是不少人都跟他说过,这样为人处事做生意,这客栈还能开着,简直就是奇迹。
但为什么还能维持下去?阿福自己心里清楚,只是这脾气真是改不了。
也不想改。
明前是个聪明人,从王文萱的只言片语和此时的所见,能猜得出阿福的喜好,也知道该说些什么话。他要留下,更要跟阿福好好的处一层关系,怎么能这么随便就住下了。
明前没有动,而是说道:“阿福掌柜,在下明前,于尚膳监任职,对烹饪也略有心得。听闻阿福掌柜是此中能人,所以我想留些时日,也好跟阿福掌柜学习一二。”
阿福这才正眼去看明前:“此等年纪就能在尚膳监任职,确实是个好苗子。”
明前一喜。
然而阿福继续说道:“不过尚膳监的那些饭菜我不喜,也没什么特色。从那出来的人不是眼高于顶就是酒囊饭袋,没什么好探讨交流的,我更不敢教什么授什么。要住便住,刚刚我也说了,既然是林小婉的朋友,那上去便可。”
明前哪里听不出,这是对尚膳监有很大意见。
“我与他们不同。”明前解释道。
身处其地,自然知晓其中纠葛复杂。他不与其狼狈,所以只能小心翼翼的独善其身。若不是因为他有几手独到的手艺深得陛下喜欢,恐怕早就被撵出去了。
“我不关心。”阿福摆摆手,懒得跟明前多废话。
王文萱脸色不太好看,她看着明前,怕她这位明哥哥接受不了,一气之下做出什么不好的事出来。砸点桌椅板凳的倒是无所谓,万一把人伤了……
这就真的是想多了。
哪知道明前没有丝毫恼怒,仍然一副谦逊的样子,从怀里拿出一沓写满文字的纸张,凑上前去,说道:“我知道阿福掌柜对寻常菜品不敢兴趣,但是这些……”
说着把纸稿递上前去,又道:“这些是小婉姑娘所写,我誊抄了一份,并且跟小婉姑娘的几个门生询问了一番做法。都是市面上不曾见过的。虽然比不上您现在看的这个佛跳墙,但想来应该也会感些兴趣。”
明前的话,终于让阿福产生了兴趣,而且还是不小的兴趣。他结果明前递来的纸稿,语气颇为温和的对明前说:“你且稍等片刻,我先看一看。”
明前点点头,接着说道:“还有一事……”
打铁要趁热,所以明前准备把自己的筹码都放出来,勾起阿福绝对的注意。
“何事?”阿福问。
“这佛跳墙上的选材,许多都是日常见不到的。索性我是在尚膳监任职,认识一些客商,能弄到这些食材。若是有快马来送,想必也能保持着新鲜。”
这一说,阿福脸上立刻浮现出喜色。
他还愁这食材怎么去寻呢,让林小婉去找?不用问她都知道林小婉琐事烦身,没那么多时间,要不然怎么还会拉来一个明前呢?
这点算计,他当然看的出来。
但是现在,明前的话让他心底激动了一下。只是转念一想……
“太过麻烦了,而且消耗甚大。有缘就做,无缘就这么放着,无妨。”阿福笑了笑,道,“倒是这些,还要多谢明大人慷慨肯跟我分享了。”
“这也不是我独创,哪里谈得上慷慨。无非就是借花献佛,能让阿福掌柜多看我几眼,已经很好了。”
明前不可谓不谦卑,这波操作把王文萱都看傻了。
这还是那个近乎不可一世的明哥哥了么?
这姿态,也太低了。
就是阿福本人,都感觉明前的态度有些太卑微了。有点懵,想不太通。
之后两人又各自抒发了一下内心的情绪,在阿福说晚上一起做一桌饭菜为结尾,结束了这场别开生面的相识。阿福也终于找到了为什么明前会对他如此恭敬。
阿福说:“想不到还有人能对侯爷保持如此的敬重,我本以为,所有人都已经忘了那个曾经为大周立下汗马功劳的英雄。而是把他当成,功高盖主意图谋反,却被早早识破,又削兵发配,只保留了些许颜面的定远侯。”
明前凛然,道:“定远侯永远都是英雄。”
总之敬仰、敬佩,还有许多难以言说的情绪,最后阿福觉得明前可交,所以要宴请一番。
明前受宠若惊。
至于王文萱,早早的就上了楼,跟凤初瑶交代了一番之后,下来跟明前道了别,然后便离开了。阿福为明前准备好了房间,然后两人便去了厨房。
路远期间出来过,得知阿福要大显身手,顿时摩拳擦掌起来,甚至还自动请缨受累去把窖藏的好酒挖出来。
然后,他就挨了阿福一锅勺。
而明前,路远根本没多留意。
阿福还说他,真的是连自己主子的安危一点都不顾。如果在外边出了事,看他能不能担的起失职之责。
路远不以为意,只说等着就好。
此时,韩文靖和蒋廷远二人骑在马上,站在一处高点,遥望着喜江。
大雨之后,喜江已经恢复了常态,看上去确实没什么隐患。哪怕今年依照王越等人的办法,平稳度过肯定没有问题。但经过今日的探查,两人还是发现了问题。
一旦任由其发展下去,肯定会造成极大的损失。
蒋廷远指着远处,说道:“侯爷,那片位置就是你我刚才所在的地方。远看确实没有问题,但近观就能够发现,那里有生物聚生,似乎能对堤坝造成一定的破坏。长此以往,一旦堤坝无法承重,便会坍塌,从而江水倾泻。”
当时蒋廷远便提了出来,但是对于是何物种,又有多大的破坏力,现下堤坝还能维持多久,蒋廷远也无法言明。
“嗯……”韩文靖沉吟,“可有治理之法?”
蒋廷远伸出手臂,指着远方说道:“以往河道治理,多采用围堵之策,兴修堤坝就是其中做法之一。但是堤坝总有尽时。我翻阅了些尘封的典籍,从中得到一办法。”
顿了顿,蒋廷远继续说道:“堵不如疏。从这里……到这里,侯爷你看,这里地势偏低,农田分布不多,而且两侧也并不住处。再往远处,则是一片淤地,更是种不了粮食。再往北去,从我大周版图上来看,并不算遥远,便能连上一江河。”
“我了解过,向北一路都缺少水源,如果我们能打通一道河渠,两江连通,不但能解决喜江决堤之患,也能缓解沿地的用水问题。堪称两全其美之策,只是……”
“只是用银甚多,用时也过多。即便是上奏上去,也未必会应允。”韩文靖接话道。
听此,蒋廷远叹息一声:“是啊,再好的策略,得不到实施都是枉然。”
韩文靖能够理解,他问:“这是长久之计,需要慢慢去做。现下的治理,该当如何做?”
“疏通的沟渠还是要挖的。”蒋廷远想了想后,说道,“先前之策,涉及的地域广,也不是我们一个临川能做的完的。临川的我们做,这次的治理放银若是与往年相当,便足够。其他府域,还需要各府的知府大人等上奏。若是能获批,同时进行的话,时间上将会大大缩短。”
说完,蒋廷远看向韩文靖。
韩文靖笑:“这是在给我安排差事啊。”
“下官不敢。”蒋廷远撤了一步,双手行礼道。
“哪还有你不敢的。”韩文靖道,“只是说起来是好的,但并非人人都像你这样。我只能说,试一试吧。还是要想个两全之策,这清河县内,挖此渠,即便没有北上的接洽,也不至于造成灾害。”
“是。”蒋廷远慎重道。
“还有那聚生的东西,可有治理之法?”韩文靖问道。
双管齐下,一方面做疏通的准备,一方面缓解堤坝被破坏的程度。
蒋廷远面露忧色,摇头道:“没有。以往也进行过抓捕,但是太耗费人力物力,收效甚微。最主要是其繁衍迅速,着实让人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