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兰叩头,声音呜咽,说道:“小女子明兰,是这样的,前些日子我托朋友在清河县买了一瓶药膏回去,买药膏的人就是林小婉。因为朋友收她这里的药膏特别好,所以我就想着试试。”
“买回去后,开始用着还好,脸变得滑滑的,痘痘也消了,甚至我觉得都变白了不少。那时候我还是很开心,但是怎么也没想到就两三天前,我的脸上就开始起水泡,又疼又痒。水泡破了,脸上都是红印子了,我都没法见人了。”
“还请大人给我做主!让这个毁了我的脸的恶毒女人受到惩罚!”
说完明兰又叩下了首,迟迟没有起来。
蒋廷远听着,倒是跟刚才所听没什么差别。他说:“你且先将头抬起来,听我问话。”
明兰闻言抬起头,等着被问询。
蒋廷远和林小婉的视线都落在明兰的脸上,均心生疑惑。不过林小婉并没有急着辩解,要看看蒋廷远怎么处理。
只是让林小婉好奇的是,为什么蒋廷远出来就一脸的怒色,甚至还特地看了冯清泉一眼。那个眼神,像是在警告,也像在提醒。
冯清泉自然也注意到蒋廷远的目光,四目相对时,心里就生了不好的预感。再加上蒋廷远那张满是怒色的脸,更让他肯定了心里的想法。
看来,是没谈妥。
最让冯清泉烦恼的是,这头的事他也没办利索。就算永安侯夫人不会怪罪,但是想让她帮自己,应该也没什么可能了。怪就怪在出去的那几个衙役,怎么人带回来的这么晚!
想到此,冯清泉不禁怒视向那几名衙役。
“你是何时买的这药膏?”蒋廷远问,“我要准确的时间。”
明兰顿了顿,支吾道:“前几……十几……我记不太清了,大人。”
她怎么会知道?夫人并没有告诉她,也没多说任何。只说到时候要哭喊着自己有多惨,事情很快就可以结束。而于她本身,本就对贩卖药膏的人痛恨不绝,如果不是那些药膏,她的脸也不会变成这样。
但是她不敢说,也不敢怒。
蒋廷远严肃道:“到底什么时候?”
“大人,我真的记不清了。”明兰再次低下头,哭着说道。
蒋廷远叹了口气,继续问道:“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用的?”
明兰道:“几日前……”
“具体几日?”
“我……”明兰抬起头,一脸苦楚,道:“每日繁杂事情太多,大人我真的记不得了。”
蒋廷远挑眉:繁杂事情太多?永安侯夫人口口声声说这是她的贴身丫鬟,倒是不知道为何明兰会有诸多繁杂小事了。但是他并没有拆破,永安侯夫人的名字还是不出现在在这里为好
蒋廷远又问:“可找大夫瞧过?”
明兰下意识要摇头,但转念想到永安侯夫人的吩咐,改口道:“找过了的。”
“大夫怎么说?”蒋廷远厉声问道。
“大夫说……说我这就是用那些药膏导致的。停用,停用后,痂落了应该就没事了。”明兰吞吞吐吐的回答着,边说边想,生怕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她不敢有差错,如果惹得夫人不高兴了,那她以后的日子就要难过了。
她怎么也没想过,夫人让她放宽了心,只要一口咬定用的是林小婉的药膏就好,现在却是这样的局面。
林小婉就站在一边,一脸的坦然,丝毫不担心结果。而她则是跪在这里,似乎一开始就是她在等着宣判一样。
弄虚作假的人,总是会心虚的。反观林小婉的坦荡荡,两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明兰这才起了心思,观察起林小婉。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子而已,没有威严,没有气势。脸蛋漂亮了些,看上去倒是极好接触的。很普通,但是那股子英气却是能吸引人的。
明兰不敢多看,之后便收回了目光,等待了起来。
“你确定所用药膏是林小婉所卖?”蒋廷远肃声问道。
明兰没有犹豫,点头道:“是的,大人。”
然而,堂下却热闹了起来。
“哟呵,这是谁家的千金小姐啊?那可是七两银子呢,居然都记不得是什么时候买的?换成我啊,别说是几天前了,就是让我说是什么时辰买的,买的时候是用左手给的银子还是右手我都能说出来。”
“这哪是什么小姐啊,你见过哪个小姐身边没一两个丫鬟跟着的。”
“看这气质啊,应该就是个丫鬟。”
“对对,我看着也想像。而且还是不得宠的丫鬟。”
“就是这脸,确实太惨了。”
“是个丫鬟啊?那就更不可能记不住日子啦!花了那么多家当,连时候都记不住?老婆子我是不信。”
“没法信啊这个。”
听着这些人你一眼我一语,蒋廷远并没有制止,反而一脸严肃的看着明兰。明兰自然也能听到,越说她的脸色就越差,好几次都是欲言又止,最后只能低下头,故作镇定的等待着。
冯清泉这时出来,喊道:“肃静!肃静!这是公堂,不是你们家前院。”
“冯师爷,公堂不就是让我们有啥说啥的么,我们不吵不闹的,怎么不行啦?”
“呵……蒋大人都没有说话呢。”
“哪里跳出来的一条老狗。”
老狗这称呼,顿时让冯清泉吹胡子瞪眼起来,“放肆!没让你们说话就把嘴闭上!”
蒋廷远冷笑一声:“冯师爷的官威好大。”
这话一处,冯清泉立刻缩了回去,不再争执。至于民众说的话,他申明道:“还请各位乡亲安静一下,公堂确实需要肃静,还请乡亲们配合。如果发现我等有徇私枉法之举,再指责不晚。”
“好,听蒋大人的。”
“蒋大人您接着审,我们不说话了。”
之后便没人再随意讲话。
蒋廷远心中早有了思量,但总要有说服人的依据,而且不能让永安侯夫人抓他这样的把柄。毕竟,在房间里说了什么,并没有第四个人知道。
这里就不同了。
蒋廷远看向林小婉,问道:“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他没什么好问林小婉的,之所以没有过多的盘问明兰,只不过想看一看林小婉要怎么为自己化解罢了。
林小婉也没想那么多弯弯绕绕,听蒋廷远如此,便直言说道:“大人,我可为自己辩解。”
蒋廷远正色道:“你说。”
林小婉转过身,面对着明兰,淡然说道:“明兰小姐,从我来后就一直在观察你。我不问你是何时何地买了我的药膏,我现在想问你的是,如果是药膏的问题,为何只一半的脸溃烂了,另一半却没事?难不成明兰小姐每次都只涂抹了半张脸么?”
一言出,顿时又引起了哗然。
啪!
惊堂木响,把杂乱的声音都压了下去。
明兰抬头看着林小婉,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
难不成说,就乐意抹半张脸?
然而林小婉连说这句话的机会都没有给明兰,她说:“明兰小姐,我仔细观察了你。你另一侧脸上的肤色明显要好于你其他部位的。比如,脖颈……”
“所以说,你肯定全部都用过药膏调理了的。但是为什么一半好,一半坏呢?”
“就算是你过敏,整张脸也应该是一样的吧?所以就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你左右脸使用的,并不是同一瓶药膏。”
“不知道我说的,对与不对啊,明兰小姐?”
虽是推测,但是有理有据,倒是让人说不出什么毛病。再看明兰的反应,很明显已经承认了林小婉所言非虚,只是碍于某种关系,不敢把真相说出口罢了。
林小婉还要追问,却被蒋廷远打断。只听蒋廷远问:“林小婉,你所说的过敏,是什么意思?”
“就是……一种排斥反应。”林小婉解释。
只是,貌似这个解释也并不能让人理解。
蒋廷远不确定的问:“你说的应该是,不受?明兰的脸对这种药膏不受,所以才会起水泡?”
“对,就是这个意思。”林小婉点头说道,而后看向冯清泉,问:“以上都是我的推测,不足以取信。冯师爷,您是不是想这么说啊?”
冯清泉被问了个猝不及防,但很快便反应过来,说道:“本就是如此!不能仅凭你为自己开脱的几句话就信了。”
“没事,我还能找到证据。”林小婉无所谓的耸耸肩,而后询问蒋廷远道,“蒋大人,还要继续么?”
“继续。”蒋廷远说道。
证据,才是定案的根本。蒋廷远有意不干涉,他知道林小婉说的证据是药膏。只要拿出来验一验,一切自然就明了了。
林小婉的想法确实如此,得到蒋廷远的批准,林小婉从自己的布兜里拿出一药膏来,同时问明兰道:“不知道明兰小姐是否把你平日涂抹的药膏带在了身上?”
“带了。”明兰点点头,将随身的药膏拿出,双手平举着,说道:“在这里。”
林小婉嘴角勾着笑,说道:“这是我做的药膏,两相对比,就能知道是不是同一种了。”
“如果是呢?”蒋廷远问。在他看来,这并不是一个好办法。
林小婉却是不在意,说道:“那就再找其他的。”
“刚好今天郑药师就在这里,如此,还劳烦郑药师的动下手了。”蒋廷远看着站在一侧的郑乾坤说道。
郑乾坤走了出来,道:“蒋大人客气了,这是我份内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