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婼原路返回那间院子也就一柱香的功夫,但当她赶回去的时候,大门已经被封了,夏巧更是被赶了出来。
“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进去?”夏巧气得跺脚。
官兵看在她是苏浅婼的人的份上,对她还算客气:“姑娘,大人下令,我等也只能遵从。”
“我不管,小姐让我看着的,我只听我家小姐的。”夏巧气鼓鼓的回了他一句,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闯进去。
“夏巧。”苏浅婼站住脚步出声喊道,夏巧回过头来看到苏浅婼,忙跑到她身边。
“小姐,你没事吧?”
苏浅婼摇头,望了一眼重兵把守的院子,问:“怎么回事?金夫人他们呢?”
夏巧不满的说道:“那个府尹大人把金夫人跟先前被我打晕的那四个人全带走了,杀手的尸体也全运回了府衙。我想拦,他们却威胁我,说我若阻拦,就是跟杀手有关系,我若牵扯其中,小姐也难脱干系,还把我轰出来了。”
苏浅婼望着院子沉默不语,看来,她还是晚来了一步,府尹这是要毁尸灭迹,让简玉轩从中安然跳出来。
金夫人落入他手中,他定不会让她有指控简玉轩的机会。
“小姐,我们现在怎么办?去府衙要人吗?”
是她没用,没拦住,她知道这件事苏浅婼筹划已久,如今却泡汤了。
苏浅婼收回思绪,唇角扬起一抹随性的笑意:“不怪你,就算我在,也不一定能改变什么,这一局,我们也没输,至少,金夫人注定逃不掉给我个交代,金大人是个聪明的也是个无情的,估计金家不会再找我麻烦了。”
“那……”三皇子。
夏巧挑眉,后三个字她没有说出来,苏浅婼也晓得她要问谁,唇角的笑意瞬间平复下去,“他,没那么好拿捏的,这一次,只是个开头,来日方长。”
简玉轩向来狡猾多端,仅凭这点小伎俩就要收拾他,那是不可能的。
这个结果,其实也在苏浅婼的预料中,只是不试一试,她不甘心而已。
今天这僻静的东街,因为苏浅婼的到来而喧闹起来,而向来繁华的朱雀大街,则因为今天的绣纺比拼更加热闹,大家都围在一品阁外静静眺望着,都期待着结果的揭晓。
一品阁,是天下第一绸庄云锦世家的绣纺,听说,皇上的龙袍都是在他们这里做的呢!
夏巧装扮成青襄引蛇出洞,青襄则顺利的进入了一品阁的绣纺比拼,苏浅婼没有来这里凑热闹,直接回了苏家。
但东街的事并没有瞒住,毕竟府尹都出动了,故苏浅婼回来没多久便被叫去念心堂。
“为什么人家要以一个小小绣纺纺主威胁你,你跟她,究竟是什么关系?”
老夫人直入主题的询问,苏浅婼据实回答:“我买下了绣纺。”
这件事被苏浅玉知道了,那就迟早都会公之于众的,与其等苏浅玉拿来做文章,倒不如她自己说出来好了。
老夫人挑眉,有些不悦:“你一个千金大小姐,抛头露脸,成何体统。”
苏浅婼起身行礼,道:“祖母息怒,我之所以买下云依纺是因为看青襄可怜,心疼云依纺的姐妹,所以才出手相助。她当时原本就是要卖了云依纺,我给了她钱后,说这个东家也就是挂个名而已,云依纺的大小事还是她主持,我不会抛头露面的去跟人家谈生意的。”
闻言,老夫人脸色适才缓和了些,目光沉思,不知在想什么,苏浅婼没有出声,静静等着她发话。
过了一会,老夫人才开口:“也罢,你也是心善,就是没想到金家这么过份。至于云依纺,有什么事让你丫鬟去办就好,你是苏家的二小姐,就应该做好小姐该做的事,多学些礼仪,以后才好跟人家相看,别再失礼。”
上次拜苏浅玉所赐,她在人前栽了个大跟头,老夫人就跟被人当面扇了巴掌似的。
苏浅婼晓得她祖母最为注重的就是颜面,故而连忙应好,祖孙俩又说了两句贴心话,苏浅婼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夜色朦胧,灯火通明,定京城的夜晚会一直点着灯,令这入冬的夜,也带着一分暖和。
而一间府邸中,即使燃着火碳,气氛却还是有些僵硬。三皇子府上,金大人被简玉轩那犀利的目光冰冷的注视得他后背阵阵发寒。
“你自己说,这事怎么算?”简玉轩声音如魔咒似的响起,令金大人心里慌得浑身发抖:“三,三皇子息怒,都是那,那贱人自作聪明,就让府尹依法办事,将她绳之以法,我绝无怨言。”
“呵,你无怨言!”简玉轩一声冷笑,拍了下桌子,豁然起身,怒声呵斥:“本皇子怨言可大了!好好的一局棋,给弄成这样子,你那夫人还胡说八道。我告诉你,苏浅婼若是彻底跟本皇子决裂,你们金家,来承担这后果!”
“三皇子息怒!”金大人连忙跪下,脑子转得飞快,急忙道:“三皇子,所有罪名您大可推到那贱人身上,至于苏二小姐,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安抚,可是,容臣说一句不该说的话。”
“说!”简玉轩十分不悦的吐了一字,金大人喘了口气才小心翼翼的说:“这苏二小姐,性格大变,不管是受谁的蛊惑,总之对三皇子都已是不利的局面,与其去揪那个人的错,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她苏浅婼若一直冥顽不灵,那我们就干脆把事做绝了,让她非三皇子不可。”
简玉轩眉宇轻轻拧紧,金大人的话令他感触颇深。至于,怎么个绝法?不用金大人点明,他知道是什么意思。
兜了这么大的圈子,事情砸成这样,若不能挽回,那也只能走这条绝路,干脆果断!
寒风凛冽,却不如人心冰冷来得让人可怕。
苏家栖月苑,苏浅婼裹在被窝中竟还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感觉自己好像被一只野兽盯住了似的,心里莫名的有些慌乱,脑海里全是白天与简玉轩的对话。
他当时看着她的目光,是势在必得的强势,即便他隐藏得很好,但她对他戒心太重了,所以有所察觉。
“想什么呢!”一道声音忽然传来,苏浅婼吓得差点从床滚下去,见一个人影自来熟的走进来,她气得不轻,却不得不压低声音:“堂堂衡王,三更半夜闯入女子的闺房,你要不要脸啊!你不觉得很过份吗?我们很熟吗?”
简玉衡没有往床望一眼,将一个瓶子放在桌上,没有接她的话,自顾说道:“听说你受伤了,这药早晚敷,这两天不要碰水,很快就会好的。”
说罢,他转身就要走,苏浅婼脱口喊了两字:“等等。”
简玉衡站住脚步,回过身,轻声笑道:“怎么,感动了?”
苏浅婼拉过披风披在自己身上适才下床,看了一眼桌上的瓶子,方要开口,简玉衡先道:“多小心点简玉轩。”
一句话击中苏浅婼心口,她正是因为简玉轩而辗转难眠,她抬起头来,望着他漆黑的眼眸,樱唇一张一合,想说什么,可是又不知道怎么说。
简玉衡却好似她心里的蛔虫似的,替她说道:“你在想,简玉轩会对你做什么?我跟你说吧,你对他的利益实在太大了,这一次你跟他摊牌,恐怕会触到他的逆鳞,狗急跳墙,你会很危险。我不得不说一句,这一次,你做得太过了。”
苏浅婼哼了一声,拉开凳子坐下:“我不直接给他一巴掌,他还总自以为是的想什么破招来折腾,狗急跳墙也好,我一棒子解决就是,不怕他出来,就怕他躲在暗处咬人。”
说罢,苏浅婼斜了他一眼,随口说道:“你打不打小报告?打的话我也不怕你,我不止要告诉他,我还要告诉你,想借我握住毅勇侯府与苏家两大势力,那绝对是做梦!”
“我打什么小报告?”简玉衡随意的坐在她对面,眼睛非常明亮的映着她的身影,“我跟我三皇兄如今可是成了竞争对手,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只图谋你一个人,不关苏家与毅勇侯府的事。”
在他灼灼而深情的目光下,苏浅婼没有一点害羞之意,唇角抽了下,目光写满了不信跟嘲讽,简玉衡无奈的笑着摇头:“浅婼,我到底在说什么,你心里有数,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相信,我真的,没别的用心。好好休息,别想太多,简玉轩我会多盯着的,倾我之能,断不会让你再一次毁在他手中,我先走了。”
倾他之能,断不会让她再一次,毁在简玉轩手中?
苏浅婼仿佛被巨石击中心口一般,愣了下,惊愕的回过神时,简玉衡已经离开了,屋里只剩下他淡淡的余温。
他这话的意思是,他知道她毁过一次?
他,他也重生?
苏浅婼连连摇头,太荒唐了!
而就在此时,她忽然扶住额头,脑海闪现出前世她坠崖的情况。这些天,她越来越看清了,最后一刻,简玉衡好像也在,他朝她跑过来,他好像拉住了她,好像,一同掉下去了……
而她重生了,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