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微凉,星光闪烁,光芒将万物的影子拉得老长,风吹过,树梢摆动,影子摇晃,晃得人眼花。
陈家。
陈纤雯独自一人坐在院子中,抱着酒坛,看着地上摆动的影子,一声轻笑:“就像,蓝苓,蹦蹦跳跳的样子。”
“你喝得够多了,别喝了。”
奚天伸手想把她怀里的酒坛拿过去,她却死死的抓紧,“不够,我要跟蓝苓,一醉方休,送她远行。”
“她死了。”奚天咬重语气,陈纤雯连连摇头:“没有,没有的事,她要回家,我今日为她送行。你再胡说八道,我不理你了。”
说罢,她仰头又是一大口酒猛灌。
奚天是真的看不下去了,直接伸手抢过去便跟着喝起来:“我陪你喝。”
“好啊!”陈纤雯指着桌上剩下的两坛酒,“一起也蓝苓送行,她,其实是个好姑娘。只是……”
陈纤雯顿了下,道:“鲮王不值得她爱。”
说罢,她又重新拿起酒坛喝起来。
奚天本着的意思是,帮她喝掉一些,她就可以少喝一点。
结果两人喝得脸颊通红,四目相对,奚天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把她唇角遗留的酒迹拭去。
“纤雯,你说,我值不值得你爱呢?”
陈纤雯看着他摇头:“我,爱过一个人。”
奚天的手忽然僵住,陈纤雯接着道:“可我终是没有说出来,也幸好没有说,要不然,我与浅婼,朋友都没得做了。我曾想,若是没有浅婼,他会不会喜欢我,毕竟,他也曾不惜生命救我。可我后来才知道,他是因为浅婼而救我。”
奚天眉头轻轻拧紧,忽然一个场景涌入他脑海。
当时,他以为她是衡王妃,故而挟持了她。他不知道他抓错人,可是简玉衡知道,但他却义无反顾地喝下毒药。
陈纤雯一声轻笑:“我现在,还是放不下,我想我这一生,都只会,默默的看着他。我每次去找浅婼,更多的,是想看他,可我不敢说,我觉得,我很对不起浅婼,她……”
“别说了!”奚天忽然大声呵斥,吓了陈纤雯一跳,愣愣的看着他。
奚天忽然揽过她的腰,两人的身体瞬间贴在一起,他低头,直接咬住她的唇,叫她两眼睛瞪得老大。
陈纤雯喝了太多酒,奚天的身影不断在她眼前变换,叫她意识迷糊,或许是酒将她内心的渴望勾了出来,奚天的容颜逐渐变成她内心思念的人,叫她下意识地勾住他的脖子,陷入沉沦。
奚天这阵子是在陈家养伤,本是想着有个理由近距离接触陈纤雯,想慢慢打开她的心扉。
他是为救陈纤雯而受伤中毒的,陈太傅也就没好赶人,但很快,他是后悔莫及啊!
月光敛去,黎明破晓,鸡鸣声叫个不停,吵得人脑袋壳疼。
她想伸手拍额头,可是她的手却被压着,陈纤雯愣愣地别过头去看,当一张脸没入她视线时,一声惊叫声震得整个陈家鸡飞狗跳。
一旁熟睡的奚天第一个给惊醒,看着陈纤雯震惊的目光,他自己也才反应过来。
“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陈纤雯低下头打量自己的情况,一丝不挂,怎么会这样?
还有,怎么是他!
奚天下意识地摸了下脸,面具不在,不怪陈纤雯这么震惊。
可是更叫她震惊的是,她怎么会跟他睡一起,昨晚她不是在院子喝酒吗?
什么时候回的房间?她不是跟大宁三皇子在一起吗?
“是你。”陈纤雯这时候总算想通了,“对了,大宁皇族姓奚。”
那人说过,他叫西天,是,奚天!
“纤雯,你听我解释。”奚天忙起身抓住她的手。
“别碰我。”陈纤雯急忙将他的手甩开。
“小姐,出什么事了?”门外,柳絮急忙敲门,跟着响起陈潇涵的声音。
“纤雯,怎么了?”
“没什么!别进来!”陈纤雯急忙回话。
“我会对你负责的。”奚天晓得她心里的慌,急忙按住她颤抖的肩膀说。
“谁要你负责了,你个登徒子你给我滚!”
陈纤雯一时没控制好情绪,大声吼了出来,屋外的陈潇涵心中一惊,急忙转过身吩咐道:“全都出去,把夫人叫来。”
柳絮忙揖身应是,转身离去。
小姐房里,怎会有男子的声音,莫非……
想到这里,柳絮急忙加快脚步。
没一会,陈夫人就来了,陈潇涵是男子不好进去,陈夫人一听女儿出事了,不管陈纤雯怎么说,她还是推门进去了。
里头的两人已经穿戴整齐,陈纤雯一看到陈夫人,立刻扑到她怀里哭了起来。
“夫人,我会对陈小姐负责的。”
“走!”陈纤雯目光冷冽的看着他:“别叫我再看到你,我不会嫁给你的,我就是死也不嫁给你!”
陈潇涵此时才走进来,对奚天说道:“烦请三皇子,不要说出去,不然,家妹,怕是没脸活在这世上了。不送。”
奚天晓得自己留下只会叫陈纤雯难堪,故而没有多留,大步离去了。
“你也是。”陈潇涵看着陈纤雯也来气了:“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弄成这样?”
陈纤雯泪流满面,一个劲的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听到蓝苓死了,很伤心,就喝酒,喝着喝着我就不知道了。”
“大宁国还真是尽出小人,跟他爹一个样!”陈潇涵忍不住吐槽一声。
“好了好了。”陈夫人看着女儿受委屈,心里也难受:“可现在,纤雯,你不嫁给他,谁还会要你啊!”
“没人要就没人要,我出去当尼姑我都不嫁给他。娘你知道吗?他曾经抓过我威胁衡王,衡王为我服毒了。因此,浅婼为救衡王,把腹中胎儿的胎心取了出来,剖腹啊!你没看到,当时浅婼的样子,她差点活不过来了。我当时就在心里暗暗发誓,不要再叫我见到这个人,否则,我一定把他碎尸万段,如今我怎么可能嫁给他!”
“好了好了,你冷静点。”陈夫人不断拍着她肩膀,好声安慰。
这个事,奚天没有说出去,但陈太傅回来,还是知道了。
啪!
一个巴掌声惊得陈家上下顿时鸦雀无声,陈纤雯跌在地上,眼睛早已哭肿了,却不敢大声抽泣,只是慢慢撑着身子跪好,一句话也不说。
“这也不是她想的,她已经够难受了,告诉你,是想叫你拿个主意,可不是叫你打她的。”陈夫人当下把陈太傅吼了一顿,陈太傅指着跪在地上的陈纤雯,再指着陈夫人:“都是叫你给宠的。现在都这样了,要么三尺白绫给她,要么,就嫁了。还有什么主意啊!”
“好。”陈纤雯站起来,转身就要走。
陈潇涵急忙将她拉住:“你干嘛去。”
“找三尺白绫。”她目光倔强,将陈潇涵的手甩开,陈潇涵再次抓住她,“别闹了。”
“让她去。”陈太傅喝道。
“去什么去!”陈夫人大步走到陈纤雯身边,“纤雯,你别怕,娘陪你出家去。”
“你!”陈太傅顿时语噎,过了一会才到:“你别瞎折腾了,这已经够乱了。”
“乱什么乱。”陈夫人回过头看他:“你若只有这么两个方法解决,那我就自己给个方法,定也不会丢你陈家颜面。”
“娘,你冷静点。”陈潇涵一手一个将他们拉住,“这事,我们大家都冷静一下,再想办法解决好吗?”
“哥。”陈纤雯缓缓抬起头来看他,“我想去找浅婼。”
“不行,你还嫌不够丢人啊!”陈太傅吩咐道:“来人,看着小姐,哪都不许去。还有,所有人把嘴巴给我闭实了,不要叫我听到什么闲言碎语传出去。”
管家连忙应是,转身出去办了。
这事可不是小事,传出去,陈纤雯真的没脸见人了。
另一边,奚天并没有回驿站,而是直接去了皇宫找简玉衡。
“所以呢?”简玉衡目光平静的看着他:“朕说了,天齐不做强买强卖的生意,陈小姐自己不同意,那,朕也没办法。”
“事已至此,我若不娶她,她该怎么活下去?你曾经可为她服毒,如今,却要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吗?”奚天此时没有戴面具了,因为,没有意义了。
他神色愤怒,恨不得把简玉衡碎尸万段似的。
简玉衡一声轻笑:“你太不了解她了,她不是个轻生的人,顶多出家做尼姑,跟我表姑一样,说来,你们父子还真是像。”
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再来个夏巧。
“我跟我父亲不一样,我一定会对她负责。这圣旨,你到底下不下,不下的话,我回大宁请旨也一样。”
说罢,奚天转身就要走,简玉衡接话道:“第一,你捅的篓子,我们非亲非故,还有恩怨,没道理叫朕来做这恶人。第二,朕劝你别去请旨,如若不然,她不死都得给你逼死。”
闻言,奚天站住脚步回过头看他,一声嘲笑:“你真的很了解她。简玉衡,你知不知道,你的如此态度,耽误了她。”
屋外,苏浅婼端着参汤过来,听到这话时站住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