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悬,山间的风吹得格外刺骨,一行几十人,如今出来的却不到十人。
“我以为,你不管我呢!”
蓝欣可谓是多灾多难,先前给简玉衡的十二死神打得差点断了手,这一次是给简玉衡阴了一把,还给封死在风尘谷中,要不是她本身习得医术暂缓了毒性,要不是奚月洛折回来,她恐怕在劫难逃了。
奚月洛也中过那种毒,故而很快便给蓝欣解药。
奚月洛负手独立在月光之下,她只看到他冷峻的侧脸,不带一丝情绪,薄唇轻启:“我不喜欢欠人情,当年欠你的,今天算还了,从此之后,你是生是死,我不会再过问。”
说罢,他迈开脚步就要走,蓝欣下意识地抓住他的袖子,“我们真要如此吗?为什么,我哪里做得不好?”
奚月洛目光淡漠地看了她一眼,将袖子一点点地扯回去,“到底为何,你心里有数。还有,别怪我没有警告你,不要再动浅婼,否则,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看着他一步步离去,她于半空的手慢慢收紧。
想曾经,他们无话不说,虽然他性子冷淡,可他却愿意静静聆听她所有的心事,偶尔会安慰她两句。
后来,那一天,来得叫她措不及防,他看着她的目光,从此不再有波澜。
……
当月光慢慢收敛,当天边,启明星亮起,阳光回归大地。
云锦世家于雷州城落脚的小院落,一早便迎来了一位客人,也是熟人。
“你怎么来了?”
苏浅婼看着走进来的蓝衣女子,神色惊讶,心里更多的是警惕。
因为他们怀疑,蓝苓恐有一个双胞胎姐妹,这人,曾重伤进过陈家,后来偷梁换柱。眼皮子底下的人,陈纤雯兄妹却毫无察觉,可见两人着实可以以假乱真。
这叫苏浅婼十分质疑,眼前走进来的人,到底是不是蓝苓。
“怎么这么看着我啊!”蓝苓依旧随性洒脱,自来熟地拉过凳子坐下,随手拿起桌上的点心咬了一口后才说道:“这几日我可是日赶夜赶的,对了,这是御鲮那家伙叫我带给你们的。”
说罢,她从身上抽出一封信笺递给苏浅婼。
“你来,就是为了送信?”苏浅婼接过后并没有立刻打开,她可是在这院子都叫人掳走过的,不得不多一个心眼。
“我怎么觉得,你很怀疑我?”
蓝苓身为医者,观察力自然不在话下,即使苏浅婼看起来平静,可是她却觉得很是疏离。
“我知道。”蓝苓放下吃了一半的糕点:“你怀疑,是我偷走你的孩子,虽然后来证据不成立,可你还是对我心生芥蒂了是吧?”
苏浅婼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
蓝苓轻颔首,起身道:“也罢,信我已带到,从此之后,我们就当,不曾认识过。”
“不是我对你心生芥蒂。”苏浅婼忽然开口,蓝苓站住脚步,回过头看她。
苏浅婼看着她的眼睛好一会,才确定下来说:“你的那个姐妹,害我不轻,我不仔细酌量,我根本分不清,你是不是蓝苓。”
“哦?”蓝苓轻挑眉,随即轻声一笑:“你怎么晓得我姐姐的?”
真有啊!
“你放心,我跟他们不是一路的。”
苏浅婼道:“可你还是在陈家帮她脱险。”
“那毕竟是姐姐嘛!”
话都到这份上了,蓝苓这性子,也不是个会拐弯抹角的人,她重新落座,翘起二郎腿,一声轻叹:“她有危险,我不得不出手,我当时本想追回你的孩子,不想她已经转手给别人了,我姐的事,对不起。”
“我从来不喜欢对不起这三个字。”苏浅婼道:“万事不是对不起就可以抹平的,我向来睚眦必报,若你姐姐落在我手上,我不会放过她的。”
催生,夺子,那一夜,是她这么多天,都挥之不去的噩梦。
不是对不起三个字,就可以揭过的。
蓝苓沉默了一会,抬起眼眸看她:“那可否,不伤其命,她的债,我来偿,你的孩子,我一定帮你找回来。”
蓝苓一片赤城,倒是叫苏浅婼不好迁怒,她垂下目光,将眸底深处冉升的怒气敛去后才说道:“先找到孩子再说吧。”
“好,等我。”
说罢,她起身就走,而刚出门口,便碰到迎面走来的墨老。
“哟,小娃娃,停停停,我怎么好像见过你啊?”
瞧他老成这样,蓝苓随口就打发了:“指不定上辈子见过我。”
她没有逗留,踏着潇洒的步伐,很快便没了身影。
墨老奇怪地摸了摸脑袋,走进屋里找苏浅婼。
“丫头,那丫头谁啊,怪眼熟的。”
“是么?”苏浅婼头也没抬,将信封拆开,看着里头的字眼,目光露出沉思之色。
“这卫家,还真不歇停啊!”
当日,卫兰卿给关大理寺,他们逼着卫家自己给个合理的处罚,最后是叛了徒刑十年,毕竟大错没有酿成,表面上算是交代得过去,可苏浅婼心里有数,这放在牢里,那等于变相的暂时保住卫兰卿,待到有了机会,他们卫家定会把她弄出来的,十年与一年根本没有区别。
苏浅婼本想在牢里收拾她,不想皇上突然驾崩,她又丢了孩子,一时都顾不上这茬了。
信上说,他们前脚刚走,卫家后脚便煽动群臣竭力充实后宫。
简玉衡为了苏浅婼离开定京,这可不是好迹象,而为什么会这样呢?有人给了解释,说是他只有苏浅婼一个妻子,自然就重视了些,所以得充实后宫,简玉衡才能摆正心态。
这事,简御鲮处理了许久,萧太后也出面推辞,而这后宫之事,冷家是不好干涉的,没办法了,越来越控制不了了,简御鲮只好书信通知他们。
“难怪这许婧会说她爹要把她弄到定京去,原来问题出在这啊!”
“丫头,丫头!”墨老一声比一声大。
“你干嘛呢?”
“是你干嘛,我说了半天话,你倒是应一句啊!”
“你说什么?”苏浅婼看信看得认真,想事想得出神,还真没留意墨老说什么来着。
“我说,我都把另一个藏宝地点告诉你这么久了,你是不是该跟奚月洛那小子说一说啊!”
“老头,你别得寸进尺啊!”苏浅婼揪住他白花花的胡子说:“我当时可只是答应你跟着,并没有答应你奚月洛的事,是你老不是我老,少糊弄我。”
“松松松,松手。”墨老给她揪得说话都不利索了,苏浅婼甩开他的胡子说:“还有,我还得确认一下你说的是真是假,要是假的,别谈奚月洛了,毛全扒光了你信不信?”
苏浅婼轻挑眉,朝他投去一道威胁的目光,叫墨老瞬间没了脾气。
“是是是,是我记错了。”他这哪是记错,就想试探一下苏浅婼,却没想到,她记得这么清楚。
此路不行啊,得另辟新径才行。
“浅婼。”青襄走进来说道:“我去一趟雷州的云依纺,你要一起吗?”
“好啊!”苏浅婼怎么说都是云依纺的东家,也该看一看云依纺的趋势,政事要忙,危机要破,天下第一商的梦,她可还在做呢!
“一起啊!”墨老忽然盯上了青襄,笑嘻嘻地挨到她身边说:“丫头,年纪不大,本事挺大的呀,我这些天在雷州城晃悠,听大家对你手下的云依纺,那是赞不绝口。”
“那还是浅婼的功劳,没有她这个东家,云依纺早就不存在了,哪有今日之景。”青襄是打心底里感激苏浅婼,墨老点头附和,一副狗腿样。
苏浅婼笑而不语,墨老这点小聪明,在她眼下根本无所遁形,就是懒得理。
简玉衡与萧天夙去办事了,苏浅婼与青襄现在出门都有护卫跟着,倒是叫人不好下手。
“大哥,这几日有人追我们追得紧,好些兄弟都折进去了,人就在下面,我们冲下去,就那几个护卫,大哥一招不就解决了。”
“明面上是这几个护卫,可暗地里,我总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气。”
宫长骜警惕地打量着每一个角落,他不觉得是错觉,他敢笃定,只要他敢出手,立马就会有麻烦。
“那我们就这么干看着啊!”
手下的人一脸的愤愤不平,宫长骜抬手制止,“小不忍则乱大谋,我们出手太明显了,就叫他们自己人出手吧。”
“大哥,蓝姑娘来了。”一名男子走上来说道。
“快请。”宫长骜对于这所谓的蓝姑娘倒是颇为重视,十分客气。
女子一袭蓝衣,肤如凝脂,信步走来,唇角晕开一抹淡淡的笑意:“宫寨主,别来无恙。”
“蓝姑娘依旧如此美艳啊!”宫长骜随性说着,说话十分轻佻,女子并没动怒,依旧维持着端庄大雅之气。
“现在外头风声紧,我恰好路过雷州城,便进来问问,我父亲让你办的事,办得怎样了?”
“蓝姑娘放心,人随时备着呢,要多少,你开口,立刻送到。”
“那就好。”女子轻颔首,随之话锋一转,道:“对了,女子跟那孩子,目前有什么线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