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黄昏,巍峨庄严的宫阙,被斜阳淬上了一层金灿灿的光泽,连绵起伏的殿宇,华贵非凡。
坤宁宫。
“很好,就这么办,时隔多日,也是时候,跟他们讨回来了。你下去吧,记住,切不可走漏风声。”
“是!”下方的人行礼退下后,一个丫鬟走进来说道:“启禀娘娘,公主回来了。”
“这几日公主频繁出入衡王府,想来是按照娘娘的吩咐稳住了苏浅婼了。”皇后身边伺候着的嬷嬷道。
“苏浅婼精得很,切不可大意。”说起苏浅婼,皇后两眼睛迸射出的只有冷漠的光泽,“去,把公主叫过来。”
娴羽之所以会去找苏浅婼,确实是皇后授意的,但比试的事,皇后倒是不知。
当她问起娴羽与苏浅婼相处的进展如何时,娴羽想了好一会,摇头道:“我不知道。”
“你就说,苏浅婼待你如何?对你可曾放下戒心?”皇后让娴羽去并不是没想过苏浅婼会识破她,而是皇后晓得娴羽很率真,率真的性子,往往能够让那满心戒备的人在无意间放下警惕。
最重要的还是,简玉衡对娴羽以前是挺上心的,所以她出入衡王府也比较容易。
皇后现在谁也不信,儿媳妇都可以背叛,她只能指望这个亲生女儿了。
在去衡王府之前,娴羽是应得信誓旦旦,可如今她只要一想到苏浅婼为她中毒,她就恨不起来。
“问你话呢?发什么愣。”皇后低喝一声,娴羽才回过神来说:“哦,那个苏浅婼啊,她,她对我就那样啊!”
“你这成天一大早的去衡王府,日落西头才回来,结果一点进展都没有?”皇后不满的挑眉,声音愈加冷漠,娴羽还是第一次见皇后这么可怕,缩了缩脑袋说:“也,也不是没有进展。她前几日奋不顾身的为我驱毒,我想,她应该对我放下了点戒心吧。”
“驱毒?”皇后眸光的冷漠蜕化成了疑惑,娴羽小心翼翼的将与苏浅婼比试的事简单的复述了一遍,听到她竟然要去给苏浅婼当一个月的丫鬟,皇后只道了两个字:“机会!”
嬷嬷跟着附和道:“确实,这样公主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在苏浅婼身边,也好方便下手,就是得委屈公主了。”
“为了报仇,这点委屈算什么!”皇后以前是很疼娴羽的,可如今被仇恨填满,令娴羽说不出的陌生。
她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的开口:“母,母后,其实,皇兄的死,你也知道,不关苏浅婼的事,苏浅婼她也不是那么坏,要不,算了吧。皇兄若在,他肯定不希望母后……”
“算了?”皇后看着她,愤怒之火翻涌而上,“你再说一遍。”
“我……”娴羽抬头看她,刚想说什么,啪的一声响,皇后狠狠给了她一巴掌,娴羽脚步踉跄,身子后仰狼狈的跌在地上,皇后劈天盖地的一阵数落:“算了?你怎么说得出口?你皇兄死得那么惨,死后还被灌上无耻的罪名!你不为他报仇,你竟然还替仇人说话,上官敏背叛我,你也要背叛我是不是!”
“娘娘息怒。”嬷嬷说着,连忙将地上的娴羽扶起来,然后才继续说道:“公主她不是这个意思,她忙了一天了,累坏了,这才说了胡话。不管怎么说,现在苏浅婼已经信任公主了,这终归是件好事,公主她定会为太子报仇的。”
娴羽捂着脸眼眶湿润,看着皇后,心里越发委屈,最后推开了嬷嬷自己跑了出去。
“公主。”
“别理她。”皇后喊住了嬷嬷,嬷嬷晓得皇后如今的情绪,不敢触其眉头,退回到她身边。
娴羽长这么大,皇后是第一次给她脸色,也是第一次打她,她发了疯的跑,不知不觉便到了东宫。
这里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储君的住所,代表着至高无上的荣耀,这里,其实也很简单,住着她的哥哥。
“太子哥哥。”娴羽看着寂静无声的宫阙,恍惚间,能看到那个病态的皇兄,他们性格相差太大,她很不喜欢他,经常吼他,他总是会笑笑的问她,吼出来,好受点了没。
如今,她受了委屈,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可是他再也不会对她笑了,再也不会容忍她了,皇宫这么大,她一时间发现,她竟无处可去。
月上西头,她孤独的身影坐在东宫门口,蜷缩着膝盖,把脑袋枕在膝盖上。
“太子哥哥,你知道吗?母后疯了,她凶我,打我,再也不疼我了。”
晚风呼呼吹动,伴随着隐隐的抽泣声,不晓得的人还以为闹鬼了呢!
而次日也是许多人议论着这个事,东宫大半夜传来的哭泣声,一传二二传百的,瞬间闹得整个皇宫人心惶惶。
而当事人此时已经去了衡王府了,苏浅婼看着她盯着两个黑眼圈出现,脸上还肿成那样,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
“五皇嫂。”娴羽忽然朝她扑了过去,将脑袋埋在她怀里,哭得天昏地暗的。
也好在简玉衡被弦笙叫走了,要不然,准把她轰出去。
苏浅婼让春锦煮了个鸡蛋给她敷脸蛋,然后又切了土豆给她敷眼睛,大半个时辰过去,这才勉强有了点好转。
“皇后打你了?”
“你,你怎么知道?”
“除了她,还有谁能让你这么委屈?”苏浅婼亲切的摸了摸她脑袋说:“太子的死,时隔一个多月了,但她心里定还是不好受,你千万别触她眉头,挨打很不值的。”
这是娴羽当丫鬟的第二天,但是却是在衡王府睡了一天,眼看太阳要下山了,简玉衡回来后才让人把她送回去。
“皇后竟然舍得打她,如此说来,皇后的心结很重,若我没猜错,她很快就会有行动。”
苏浅婼点头:“我估计啊,是这丫头肯定是在皇后跟前替我说了话,要不然,不会遭罪的。”
“国舅府近日不怎么安静,这次行动的结果只有两个,要么我们输,要么他们输,谁输了,估计就翻不了身了。”
他的手轻轻环过她的腰间,没敢太用力,苏浅婼靠着他的肩膀,望着他俊美无双的容颜看出了几分疲惫:“你今天出去了一整天,累坏了吧。我让春锦准备晚饭,吃了饭就休息吧。”
“还好。”他声音轻柔的回旋在她耳边。
“若是这一局我们赢了,那娴羽会怎样?”苏浅婼这两天对娴羽有很大的改变,特别是娴羽这次是真心实意的喊她皇嫂,她难免就有些关心她。
哥哥没了,母亲将近疯了,但至少还在,可是如果皇后也出事了,她真的该怎么办?
“真到那时候,就让母妃把她接去怡景宫吧。”简玉衡一声轻叹:“娴羽也是挺天真的,谁对她好,她都记着的,人对她好一分,她往往以十分回报,清宁小时候不过是见她崴了脚,扶着她回了坤宁宫,自那以后,她就把清宁当做了亲姐姐。”
所以苏浅婼救了她,她自然就真的冰释前嫌了。
“有时候真的很怀疑,简玉轩才是皇后亲生的。”苏浅婼打趣道,简玉衡倒是没有生气,反而很赞同的点头说:“说不定,还真是。”
他将苏浅婼扶着坐好,从身上掏出一块手帕给她:“对了,这手帕我大抵晓得是怎么回事了。”
苏浅婼觉得吧,手帕是个很重要的线索,可当日她与沈碧陈纤雯三人,火也烤了水也泡了就是没查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将它丢给了简玉衡,转眼一个月过去了,简玉衡才总算有了眉目,可见太子妃给的这个线索有多隐秘。
“这手帕上的花并不齐全,它有四块,将其凑齐,花上的纹路便是一份地图,地图所指的,是国舅暗自操练军队的所在地。”
“操练军队?”苏浅婼有些惊愕,随之恍然大悟的说:“前世国舅好像就是因为这个被治罪的,但是是简玉轩揭发出来的。”
“不错。”简玉衡道:“不过他当时应该并没有交出所有军队,核心的人物,他给留下来自己用了,他没那么老实的。”
“这一次,我们来揭发,一次性除个干净,一个子都不给他简玉轩留下。”苏浅婼眸光闪过一抹狠劲。
简玉衡看着无官一身轻的,但是他暗地里操劳的可有不少事。
重活的这一生,他变得很忙碌,仿佛,在害怕时间不够一样,有时候一离开就是一整天,简玉轩在布局,他也没闲着,储位之争,一触即发。
皇宫。
看似华贵非凡,万人瞩目,羡慕嫉妒,可是这里却有着太多的阴暗,从后宫延伸出来,不知这里沉下去了多少枯骨。
夜,本是静悄悄的,忽而一阵哭泣声再次传出,太子死后的一个月,本是应该平静下去的风波,再次被搅起。
“做法事?”皇上听着皇后的建议,有些不赞同:“我看是有人装神弄鬼吧,今晚,让御林军包围东宫,朕倒要看看是谁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