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无暇,有些昏暗的大殿内闪烁着微光,一声声咳嗽惊扰了许多人。
“都下去吧,淑妃留下就好。”皇上将众人遣了出去,独独留下萧淑妃。
皇后出来时,旁边的嬷嬷小声说:“今日,冷少卿进了宫,不知禀告了什么,莫非是,案情有了进展?”
“还需什么进展,事实就摆在那了。”皇后说得咬牙切齿的,嬷嬷继续说道:“皇上不可能动衡王的,肯定会推个替死鬼出来,我听说秦国公要来了,清宁郡主这段时间都住在衡王府,等于秦国公也绑在了衡王的船上,如今,太子去世,衡王这是要……”
“哼!”皇后目光透着冰冷的恨意:“我儿子的位置,谁都别想做,来了也好,本宫就把他们一锅端了!”
皇后的恨在简玉轩的预料中,她已经给简玉衡夫妻判了死刑,就算他到她跟前自首,她也不会信的。
寝宫中,萧淑妃看着手中的奏折,眉头紧蹙。
“浅婼跟朕说,一切都是轩儿做的,而浅婼失踪时衡儿的第一个表现,都证明,轩儿有着很大的嫌疑。”皇上眯了眯眼,“可就冷寒翊查出来的这些,到最后全都断了线索,并不能直接确定就是轩儿。”
萧淑妃心里特乱,她不是没怀疑过,更多的是怕,要一切都是真的,简玉轩就是犯下了滔天大罪,她想护也护不住,都是儿子,她也只是心疼简玉衡多一点点。
“朕跟你说呢,就是让你有个准备,若是这件事真是轩儿做的,朕不会手下留情。”
简玉轩自认是天衣无缝的,皇上也是按兵不动,接下来的几天,整个定京城都处在一种紧张的气氛中。
今天,更有一批人马进了城。
秦家是开国功臣,地位显赫,但却驻守郴州,远离定京,只为了不想卷入这场皇权争斗中,避了多年,今天终还是踏进来了。
一栋酒楼上,简玉轩与凌帆站在窗前看着下方走过的人群。
“这秦国公是淑妃娘娘的哥哥,衡王的亲舅舅。”
“也是我的舅舅。”简玉轩接话道。
只是这话,却透着几分凉意,因为这个舅舅,从来就不曾看他一眼,简玉衡一人将所有光芒揽去了。
“这是颗很重要的棋子,可以让局面,更混乱一些,可以让浅婼,待不下去!”
他唇角微微上扬,“躲家里就没事了吗?总有人进王府,让你不得安宁,我看你出不出来。”
秦国公一行人是先去看了皇上,借口很好,为太子送行。
这命案悬着,但人总要入土为安的,太子出殡,本来简玉衡是不苏浅婼她参加的,可是她却铁了心要送太子一程。
“凶手,你个凶手!”娴羽看到她时差点冲过来,好在一旁的嬷嬷将她按住了:“娘娘说了,先不要动,她自有安排,定会给太子,讨个公道的。”
皇后倒是没有娴羽那么失态,但她望着苏浅婼的目光透着的冷意已经代表了一切。
而另一个与太子亲密的人,对苏浅婼却没有一分憎恶,只是默默垂下目光。
一行人,从皇宫出发,直达皇陵。
太子出殡,举国皆殇,定京所有百姓全部站在一旁,手持三柱清香为之送行。
“太子妃,天色不早了,回吧。”
所有人都散了,皇后也走了,可是太子妃依旧守在皇陵不肯离去,“你们先走,我一个人静一静。”
待皇陵中只剩下她一人时,她从身上取出一个盒子,那是一直被太子放在床头的盒子,她小心翼翼的将它打开,里头只有一张纸,上面写着:和离。
她将和离书放在蜡烛上点燃,眼睛的泪水已经哭干了,“我不和离,就想陪着你,永远。”
说着,她又从身上取出一张白纸,她咬破了自己的手指,用血写着一个个触目惊心的血字。
待写完后,她又取出了一个瓶子,将里头的药水一饮而尽。
随手丢在一旁,然后竟然爬进了棺材中,揽着太子冰冷的尸体,唇角溢出了血丝:“我陪你,永远,阴曹地府,我跟你道歉,别走太快,等我……”
待次日清晨,守着皇陵的侍卫走进来时吓得差点魂魄离体。
“不好了,太子妃自缢了!”
一大早的,整个定京城都被轰动了,皇上看着呈上来的血书,脸色十分难看。
“竟然是太子妃设的局,这……”
早朝上,这份血书的出现,令整个朝堂沸腾起来。
上面交代得清清楚楚,她房间哪里有毒药,怎么弄的密道,怎么把苏浅婼掳走等等。
这份血书让简玉轩从里头安然跳脱了出来,这是他留的最后一手,需要一人断尾。
他不怕苏浅婼说,也不怕皇上查,因为他有的是办法逼着他们终结这宗命案。
御书房,冷寒翊给单独留下来了,他将血书反复看了好几遍。
“你觉得,是真的吗?”皇上的声音带着些许沙哑,透着些许无力,整个人好似一夜间老了十岁。
“应该是真的。”冷寒翊说道:“但是背后,肯定还有人。”
“你暗中调查吧,切记小心,不可走漏风声。”
太子妃出来认罪,这事早点结了也好,免得人心惶惶的,之后他们再慢慢查便是。
衡王府。
苏浅婼听到这则消息时,只道了句,“也好。”
很无情的两个字,平静的眼眸埋葬了所有的波动。
“现在这命案看似落幕了,但也是个开场。”
“储君之位争夺的开场。”
苏浅婼淡淡的接了简玉衡的话,简玉衡一声叹息,“一些事情,总是改变不了。”
他们已经扭转了很多了,可太子还是死了,太子妃依旧认罪自缢了。
“生死有命,就算躲了这一次,太子依旧活不久的。”
简玉衡说过,太子在的一天,他不会想着夺位。
如今太子没了……
“跟简玉轩的较量,这一次,是真正的开始了。”
“皇后会有行动,你多小心。”简玉衡不觉得,太子妃出来认罪,皇后就会放下对他们夫妻的芥蒂,毕竟人是死在他们俩跟前的,不管过程怎样,谁布的局,皇后都会认为,是他们终结了太子的生命。
“王爷,王妃,秦国公来了。”
弦笙的声音从屋外传来,苏浅婼看了简玉衡一眼:“来者不善,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好!”简玉衡牵起她的手,与她一同走出寝室,来到前厅。
秦国公十分高大威猛,一派忠厚的向阳派,在他身边还有一个穿着华丽的妇人正是国公夫人,清宁此时正坐在她身边说着话,秦夫人看着她心疼不已。
“舅舅,舅母。”简玉衡唤了一声后,苏浅婼也跟着客气的行了礼。
秦国公望向她的目光还算和谐,轻轻颔首:“这就是婼儿啊,常听人提起。”
“婼儿名声不好,舅舅听了笑话了。”苏浅婼说着,秦国公摆手道:“定京城中,闲言碎语,哪些可以当真的,别放心上。”
“舅舅放心,婼儿心宽着呢!”简玉衡说着,牵着苏浅婼坐下后才接着道:“舅舅来是接清宁回去的吧,如此也好,定京城是非多,还是回郴州静养恢复得快。舅舅也无需担心,洛神医说了,按时服药,不日便可恢复的。”
“衡儿这是在赶清儿?”秦夫人此时才开口,看着苏浅婼的目光极为不善:“衡儿,不要怪舅母说话难听,你旁边这位的名声那不是一般的不好,你一天不给她一纸休书,你一天就在外头抬不起头来,如今太子去世,储位……”
“放肆!”秦国公厉声喝道:“你要想活久一点,就把那两个字给我好好吞下去。”
现在正是风头正上,谁敢提储位那绝对是在皇上的伤口上撒盐,后果可想而知。
“在衡儿府里,你至于摆这张臭脸吗?”秦夫人一点都没意识到自己犯了多严重的错,哼了一声道:“行,我不说后面的事,就说现在这事吧。”
“舅母,本王也说句难听的话。”简玉衡脸色跟着阴沉下来说:“谁再敢说婼儿的是非,无论是谁,是本王的什么人,本王,都会让他一辈子都说不出话来,舅母若想试试,大可再说一句!”
“玉衡。”苏浅婼拉了他一下,简玉衡哼了一声,起身道:“若你们来,是来接清宁,那现在可以走了,不送!若是来说是非的,那就把舌头留下,不送!”
苏浅婼还是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火,说这么狠的话,这秦夫人是过了,可秦国公还算明理,这简玉衡是把他也凶进去了。
“衡儿你冷静点,你舅母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啊,秦国公不妨说说,我外孙女怎么着,需要你秦国公府来指手画脚!”
一道威严的声音打断了秦国公的话,苏浅婼豁然起身,有些惊愕的看着来人。
他,发丝有着黑白两色,年过花甲,走路带风,手中握着常年不离身的佩剑,凝神肃目的神态,宛若天神降临。
他——毅勇侯冷傲珺!